“什么去向?”曾国荃愕然失笑:“那帮长毛贼穷的叮当乱响,有个狗屁金银财宝。”
“当初令兄曾国藩大人也是这样上奏的。然而湘军将官们回乡后纷纷大笔买田置地,一个个阔绰的要命,让朝廷如何不起疑心?”
“大军进城,多少总能搜刮些财物,权当是弟兄们的军饷赏银了,有何稀奇?”
“赏银?据一众发匪降将所述,陈玉成在安庆攒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而洪秀全多年来积聚的财物少说能值上千万两,总不至于全都被你的部下拿走分了吧?”
“降将之言岂能听信?财物或许是有的,但早就被挥霍的不剩多少了。他们终日领兵在外,根本不清楚城内详情。”
“这话讲给我听也就罢了,朝廷却没那么容易糊弄。”马新贻温言劝道:
“眼下国库存银吃紧,上面一直惦记着那笔财宝救急呢。哪怕你能拿出个三五十万的,也算是堵住了众人之口。”
“我说了,长毛城内根本没什么金银财宝,叫我去哪里掏三五十万出来?”曾国荃冷冰冰的说:“怪不得马大人煞费苦心找我三哥,原来是为了来要挟逼问此事。”
“九帅误会了,这两件事能搅合到一起,我先前着实没有料到。”马新贻嗓音发干,声调略显不安:
“愚兄是想,与其去找你那些旧部弟兄悄悄查访,倒不如咱哥俩在这里把话说明白,免得将来闹出不愉快。”
“马大人倒是爽快的很。”曾国荃淡淡一笑:“大人贵为总督,与我们兄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却突然铆足了劲来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究竟是谁的意思?”
“这我可没法说给你听。”马新贻稍稍侧过身子,半抬起头仰视着正西方的房梁。
“西。。。?”曾国荃迟疑片刻,脸色随即一变。当今天下能使唤马新贻办事的人屈指可数,又沾了个“西”字,究竟是谁也就不言自明了。
魏永明在一旁如坐针毡,万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又被灌了满耳朵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暗暗叫苦。
刚要找个由头回避出去,忽听院外一阵喧闹。他匆匆起身来到院门口,就见曹老六正与守门的汉子吵吵嚷嚷,身后几个徒弟还抬着一口薄皮棺材。
“登初!”曹老六挥手大喊:“这帮死孩子打哪来的?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进门!”
外面的汉子冷着脸一言不发,魏永明赶忙出门安抚:“咱们先去装殓尸体,回来再说。”
曹老六朝地上用力啐了一口,跟在他身后愤愤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有麻烦吗?”
“一点小事,六哥你就别掺和进来了。”魏永明快步走进竹林深处,见地上已挖好了一个不太深的土坑,武七正坐在旁边漫不经心的含着竹叶吹哨子。
“这坑是不是浅了些?”魏永明抄起铁锨便要再挖。
“这棺材也不厚嘛,足够了。”武七起身拍了拍屁股,懒懒笑道:“她家里人日后八成还要换地方移葬,埋浅些方便。”
“说的倒也在理。”魏永明叹息一声,让人将阿翠的尸体装入棺材,浅浅埋了进去。
众人七手八脚填好土,从竹林出来,发现马新贻的手下和马匹都已不见踪影,看来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