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树说出来的残忍的真相,我虽然不愿相信,但并不认为他在说谎。
我是直树的母亲,自然知道孩子是不是在说谎。
“小孩儿醒了你还把她丢进游泳池去,是因为当时吓坏了吧?”
我翻来覆去地追问告白了残酷事实的直树同一个问题。我也知道自己是愚蠢的母亲。但如果儿子承认自己杀了人的话,那么至少希望其动机是出于恐惧。
但是,直树没有说“是的”。
“妈妈要那样想的话,也可以啊。”
直树只回答这一句,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杀害森口的女儿。不仅如此,可能是由于说出了真相,缓解了压力吧,他露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撒娇般不停地说:“快点儿去警察局吧。”
我觉得直树已经把超乎常人的善良之心和肮脏的铠甲一起洗掉了。我所爱的直树已经不在了。对于失去了人性,坦然地以杀人犯自居的儿子,我作为母亲,能为他做的只剩下一件事。
义彦,夫妻一场谢谢你了。以后自己多多保重身体。
真理子,没能当成外婆,真是遗憾。你可要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哦。
圣美,坚强地活下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我要带着直树先走一步,去陪伴我最爱的父母了。
……
我一直以为即使在黑暗中挣扎,只要能够还原真相,就可以看到一线光明。但是看完母亲的日记,别说一线光明了,我现在觉得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原来是母亲先起意要把弟弟杀了。当我听到弟弟成了“家里蹲”的时候,这个念头就从脑中掠过。对毕生追求自己理想,堂堂正正生活才是幸福之道深信不疑的母亲,选择这种方式并不奇怪。
当然,母亲不会像我想的那么愚蠢。她把弟弟不去学校当成休养生息,静静地在一旁守护他。只要是跟弟弟有关的事,母亲一向都是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的,因此能够这样静静地守护他,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但我还是觉得惋惜,要是母亲能再撑半个月,我就回家探亲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母亲日记中描写的那样的弟弟。如果我和母亲两个人在的话,或许不至于到这种程度的。
两个人在的话……父亲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其实,他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状况,只是装作毫无察觉吧?
母亲要是知道我这么想或许会生气,但我认为,父亲多半是为了逃避这次事件而假装得了忧郁症的。不是完全装的,或许多多少少会变成真的……因为弟弟的软弱就是遗传自父亲的。
母亲的理想,终究只是理想。我的家其实是个非常平庸的家庭,现在回想起来,是个非常幸福的平凡家庭。
大姐因受到惊吓险些流产,现在住了院。想要跑到那个医院去采访的媒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触及弟弟在学校引起的那个案件呢?说不定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呢。
没有时间了。
据说弟弟在警察局,无论被询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母亲最后一天的日记是否会被当成遗书呢?如果起意杀害弟弟的是母亲的话,弟弟的弑母行为或许可以算正当防卫。再加上精神科的诊疗记录的话……是不是会被判无罪呢?
即便是为了大姐,为了父亲,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母亲,我也想要让弟弟无罪释放。
不过要想达成这个愿望,需要先弄清楚弟弟的真实想法。
注释
[1]日式传统点心,外形像个小盒子,糯米外皮烤得薄酥,内馅是细腻的红豆沙馅。外壳无味,待酥转软时,与红豆馅同入口。
[2]尼特族(英语简称ii)是指不升学、不就业、不参加就业辅导,终日无所事事的青年族群。最早使用于英国。
[3]此处指日语原文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