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母亲便进来了。
此时,玉成已经走了,屋子里只有景荣一人。她靠在厚厚的枕头上,撑起了上半身,急急伸出了手。
“母亲,快来!”
一别都快两月没见了,母亲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清瘦、眼眉微蹙、一脸小心谨慎模样。
她一看景荣,便哭了出来:“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现在还痛不痛?”
“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了,”景荣也忍不住落泪,紧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瘦了好多。”
“让母亲看看伤口,景景。”母亲忍不住要上前扒开她的衣服。
景荣立刻阻止了:“真没事了,不用不用。”
母亲一向胆小,若真看到了那么长的伤口,这几晚上估计都睡不好了。
她擦了擦泪水:“母亲,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再说我的事情了,我一切都很好。说说你吧,母亲,算景景求求你,不要那个孩子,可好?”
母亲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主子很开心,是真的开心,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主子那么开心了。”
“母亲,为自己而活吧!”景荣一只手,不停摸着母亲脸颊,急迫道,“不要再为主子考虑了!也不要再为我活!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体,你如今怎么可能还能平安无虞诞下一个孩子?”
“我愿意赌这一把。”
“那你也要为这个孩子考虑一下啊。他的父亲是旧皇,是早该死去的一个人。若你腹中的是个男孩,皇上肯定不会留,生下之后便会被立刻处死;若你腹中是个女孩,她将一辈子背负着旧皇之女的称呼,她也只能长在那间屋子里,终生不得外出。”
“你说的这些,母亲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我们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会直的。”母亲还是一副一切逆来顺受的模样。
任凭生活各种强迫她。
景荣情绪变得激烈起来:“船到桥头不会直的!你永远都是这样,任人宰割的性子,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那个小孩能够长大,他也会恨你们的!”
“怎么会,我一定会好好爱他。”母亲变得郑重起来。
“爱有什么用?!”景荣忍不住高声反驳道。
母亲完全愣住了,脸上露出了讨好的微笑。
景荣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但睁眼的时侯还是有两行泪落下。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生活变得这么难……为什么你要让我变得这么难……”
“对不起、对不起,”母亲见不得她哭,立刻连声道歉,“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带到北固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家……”
景荣立刻打断了她:“我不是怪你。”
即使情绪快崩溃了,她也谨记隔墙有耳,不论玉成听不听,她绝对不能冒险让玉成知道女帝家族的事情。
母亲见状,也明白了有些话还是不能提。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母女俩都流干了泪,尤其是景荣,说话中开始带着淡淡的疲倦。
“母亲,药还每日吃吗?”她捏了她手心一下。
母亲懂了:“吃的,很快要换新的了。”
也就说,那解药很快就没了。
“那药方子对胎儿未必好,但你必得吃,你还要生吗?”
“即使是个痴儿,我也一生无悔。”
景荣还是叹了口气:“母亲……”
那柔弱的妇人此刻却笑了笑:“就像景景,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不少为难,但是我还是不后悔将你带在身边,可能这就是自私吧。但是以后不会了。我看出那位玉公子待你极好,景景,你跟他走吧,回去京城,看看我们在水洲的家,母亲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