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行事作风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镇定自若,并且,在他自己都苟延残喘之时,仍愿分她水和食物。
程绪宁想,他绝不是一般人,我可以相信他,他能带我出去!
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睛:“你也救了我,不是吗?要是没有你给我的水和食物,我也会死在这里。”
景宸还想说些什么,谁知程绪宁突然说道:“景宸,我想上茅厕。”
前脚刚说大义,转头便问茅厕,差异之大,纵使景宸也着实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他颇有些吃惊地问:“你是打算就在这儿上茅厕吗?”
程绪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肯定要找个别的地方上啊,在这儿怎么行!”
她回过神来请教:“你在这里这么多天,都是如何解决内急的?”
景宸抬起手,指向他们的来时路:“原先绑我的那地方附近有个陶罐。”又道:“你去就是了,我就在此处坐着。”
程绪宁点点头,转身向陶罐走去。
景宸盘腿坐在月光下,尝试制作逃命的工具。能通过洞口掉落的树枝大多太细,恐怕承担不了多少重量,他只能将几根绑在一起,看看会不会勉强能用。
他想,虽说与胞兄相比自己算不上高,但也从小练骑射练剑,飞身上马之类的事儿也没少干,就算这段时日蹉跎荒废了些,底子总还在的。
男孩望向月光,用眼神丈量着——只需撑过五步,应该就能借力爬出洞口。
“我回来了。”身后响起女孩的声音。
程绪宁颇有些神清气爽地宣布:“从此刻起,我们也算是用过一个陶罐的交情了,从此往后我将把你视作与我共患难的伙伴!”
景宸听了有些想笑,但他决定先谈正事:“我刚盘算过了,梯子只要能撑住五步,我就能借力爬上去。”
程绪宁点点头:“我在底下将梯子扶住,你上去后再想法子救我。”
景宸点头,随即又问:“你就不怕我一上去就自己跑了,留你一人在洞中?”
程绪宁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在意地说:“要是你真的自己逃了不管我,我也拿你没办法啊。”她挑挑眉,又说:“不过,你不会这样做的。”
景宸本倒只是随口一说,见她答得这样漫不经心,又像对他颇有几分信任,反而好奇起来:“为什么我不会?”
她认真看向他的眼睛:“真会背信弃义的人,根本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虚伪小人巴不得避而不谈,先嘴甜哄着别人替他卖命,事成之后再掉头就走。”
程绪宁露出了许多天来的第一个微笑:“所以我说,会这样说的人并不会这样做,而真会背叛的人,绝不会这样说,更不会像你这般主动说。”
她的瞳仁反射出月光,像是掉落的繁星偶然出现在世上,女孩儿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不会丢下我,你是好人。”
景宸心里有些触动,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程绪宁已是揉着眼睛嘟囔:“我有些饿,给我吃些干粮好吗?”
景宸从袋子中拿了一个饼,掰了一半递给她,自己啃起了剩下半个。两人盘腿坐在洞口下方,抬起头望向同一枚月亮。
“如果我说……我又想出去,又害怕出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女孩儿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不会。”他低声回答,并不问她原因。
二人同时沉默,落入自己心中的网。
程绪宁心想,山洞自是不能多待,谁知会不会有猛兽进来?她不喜用陶罐如厕,更厌恶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要是出去了,自己又能去哪儿?至亲都已不在,天大地大,叫她何以为家?
难不成,舔着脸再回叔母那儿?她咽下苦楚,心想我就是死,我也绝不去她那儿!
景宸此时在想,若能出去,回不回天岳?
此时回天岳,恐怕并非最好时机。
不如先找个地方隐一段时日,只要时机成熟,定能联系上我哥。
这样,反倒能让远在天岳的虎狼之辈掉以轻心,以为天岳老七真的死透了,最后……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转头看向身边啃着饼、心事重重的程绪宁,默默在心里说:希望你真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