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分明是平淡的,可她又分明能够感觉到他此刻心里的难过。
“扬州是我母亲的故乡,我幼时她曾多次同我提起这里,说这儿风景养人,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同我说过,她还是宫女时,最大的念想便是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可以回到扬州,可最终还是在冷寂的深宫里郁郁而终。”
说到此时,傅子策的眸中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恨意。
世事无常,事与愿违,世间之事似乎总是如此。
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或许这样才是人生的常态吧。
甘黎缓缓叹了口气,轻声唤他:“殿下,都过去了,你母亲在天之灵也必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而且,你母亲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她必然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是么?”傅子策听到此言,却恍惚了一瞬,低声道,“她真的会为现在的我感到欣慰吗?”
“当然了。”她连忙道,“京城中谁人不知二殿下贤德仁善,殿下是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我相信,你母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傅子策面上的恍惚之色早已褪去,唇角掠过一缕浅浅的笑意。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你,不是让你来宽慰我的。”
甘黎微微怔住,却又听到他清冷的声音。
“是啊,你说得对,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转过身,望向窗外的景色,“后来我便在扬州办了这处宅院,也算是为母亲留个念想吧。”
她的目光随着傅子策一同移向窗外。
深冬里,景色已然枯败,枯树随着阵阵寒风摇曳着枝丫,庭院里栽的几盆山茶花此时正含着花苞,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的身影凝然不动,宛如松竹般清冷。
甘黎却不知怎地,从他的背影里察觉出几分落寞与脆弱。
“殿下和我,原来是一样的人。”
不知不觉中,她竟将心中想法喃喃而出。
一样的为自己的伤痛缀上了一层坚韧的、不懈的外壳,内里却依旧不堪一击。
“嗯?”
听到她的声音,傅子策回头望向她,面上有一瞬的失神,似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没什么,是我失言了。”甘黎慌忙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方才怎么会矫情的那么想,傅子策那般清风霁月的人,与自己又怎会一样?
不该拿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他的内心的,她暗自懊悔道。
傅子策倒也没说些什么,许是根本没有听清她方才说的内容,他只是淡然道:“你这几日先好好休息吧。”
甘黎觉得自己的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大夫的话,还是好好的在傅子策扬州的宅院里休养了一周。
她也涂了傅子策送来的药膏,确实不出他所言,这是上好的膏药,不过涂了几日,她身上的鞭痕便基本上都隐了下去。
只是后背上仍有一道难消的鞭痕,记得当时刘妈妈接连好几鞭都打在了这同一个位置,藤鞭上的刺都好似要嵌入她的伤痕里。
许是那处当时伤的太狠,又没有及时上药,才导致这道鞭痕难以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