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玉几句话的工夫,江沅在脑子里把事事都安排妥帖,连去处都想好了。
“这段时间,多谢沈将军照护。”她顺手捻起兔毫笔,挽在指尖转了朵花:“往来聚散都是缘分。如若他日……”
江沅本想说,如若他日江湖再见,还可以坐下一起喝杯酒,叙叙旧。
这原是句客套话。
可她转念一想,沈良玉从岷川回来,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而她则早就金盆洗手,去郢川潇洒快活了。
大抵两人再也不会有见面之时。
无意义的客套,便不必了。
江沅想了想,没有再说下去。
“说完了?”沈良玉无奈问道。
江沅点点头,把“客套”的机会让给沈良玉。
“你安心等我回来。”
……
江沅一时没有明白沈良玉这话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方才
可能听漏了什么。
不是……要让她走吗?
“等我从岷川回来,阿沅便可以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沈良玉解释。
他不是会轻易给出承诺之人,今日说出这番话,自是经过深思熟虑。
任谁也不能违背大梁刑律。但凡事总有例外。以削藩平叛之功,足以洗清她所有的过往。
至于其他的,他也想过了。
爹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当是不会反对这事。
兔毫笔忽而顿住,从指端一个跟头栽到桌上。
话说到这份上,江沅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禁一脸愕然:“沈良玉,你该不会是……”
“是。”沈良玉看着她的眼睛。
“……什么时候?”江沅有些语无伦次。
“不记得了。”
其实他记得清清楚楚。
世宁街那晚,把兔灯交到她手里的一刻,沈良玉忽而觉得,眼前的女子若不是沈宛曈就好了。
及至后来把她留下时,他已然有了私心。
清风卷着花香挤进屋里,顽皮地掀起字纸,又把兔毫笔裹挟着翻了几个个儿。
“阿沅是不是不记得那晚退思居里发生了什么?”沈良玉顺手把悄悄滚远的兔毫笔挂回到笔架上:
“若是忘了,我可以再讲一遍给你听。”
“我记得!”江沅的脸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