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仕秾出手又快又恨,面前的侍卫几乎全无招架之力,偶尔有一两个能接下他三五招的人,便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他身上见了一头一脸的血迹,已然杀红了眼,逼得对面的人手不停向后撤走。
许公子本以为桑将军真的要丢下自己不管,可他仿佛背后也生了一双慧眼,将所有致命的攻击全替许公子挡了下来,又适时递给他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许公子一介文弱书生,哪里使得动这等兵器,以刀相抵之时,不过三五下便被震得虎口发麻。可这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他拼了命的顽强抵抗,一边在脑中咒骂这个一身蛮劲儿,半点脑子都不长的桑仕秾。
难不成他真的没有外援,就这么一路打回郦下去?
他自己想死便也罢了,为何非要拉上自己这个垫背的,他倒是宁愿老死在牢狱之中,起码能留个全尸,要是在这里咽了气,恐怕明天就得叫息天子挫骨扬灰。
两人一路从楼上战至楼梯口。
许公子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生怕自己一个错眼,桑仕秾便丢自己逃出生天。
正有一刀避无可避,眼看已经要砸到自己肩膀之上,忽然对面那人身形一晃,竟栽倒在自己面前。
他瞪大双眼不知为何,却见场上局势已经扭转过来,楼下的护卫见势不对已经撤走了大半,只几个同桑仕秾缠斗之人也被他用这会儿功夫收拾了个干净。
许公子背对着桑仕秾跪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感觉得到自己浑身都是伤口,略动上一动,只感觉到浑身的口子蜇人,简直叫人生不如此。
他是如此,挡在他面前的桑仕秾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都累脱了力,桑仕秾以剑支撑,也咚一声坐在了地板之上。
熙宁赶到之时,那茶楼里死伤无数,她惊惧万分,生怕自己在这群人中间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在一片空地上看到浑身是血的桑仕秾,他累到连手指都在颤抖,大概疲倦至极,张了张口甚至说不出话来。
熙宁小心翼翼挪过去,“你——你可还好?”
桑仕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不知是谁迎面打他拳,嘴角还有青紫,只动了动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窦绾贸然来赵,确实是个难得除之后快的良机,可桑仕秾孤身前来应战,她担心的即刻便在后面追来。
她紧赶慢赶,将宫中大半守卫调了出来援他,总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如今多危险。”
“难道你就不危险么,公宫的守卫大半都是为了护卫我,我既然出了宫,便能腾出手来援你。你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竟然真的自己一人前来。”
郦下局势还未完全明朗,可他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窦绾不除,熙宁心中便永远悬着一根刺。
她日夜伤神,为的就是窦绾在大息肆意散播的赵侯的谣言,他能为熙宁所做之事并不多,她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为何不能叫他将这个缺憾也填满了呢。
桑仕秾缓了口气,好歹撑着旁边的柱子立了起来。
他吩咐着熙宁身后的守卫,“先扶小君在外等候,咱们即刻启程回郦下。”
熙宁不知他还有何事情要忙,只见桑仕秾缓缓走到那说书先生的长案之前,将一直藏身此处的说书人揪了出来。
那人怕的要命,早早便钻进案底,连气都不敢喘,唯恐叫这一群杀红眼的匪徒个劈了,结果这会儿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正纠结着要不要爬出去看看情况,猛然却叫人揪着脖领拉了出来。
那句壮士饶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拍下一枚金饼,“我要改词,你要不要挣这个钱?”
说书人四肢都已经麻木,全不知这人张嘴闭嘴在说些什么,只是不住地点起头来,“您说什么都成,只求您留我一条小命。”
熙宁上前问道,“不知要回郦下,怎么又想起听说书了?”
桑仕秾并不回他,依旧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说书先生,“从今以后,改口将赵侯征战四方,息天子俯首称臣的故事,听见没有?”
说书先生叫他一声恫吓,吓得手软脚软,“好,好,什么都行,您叫我以后装成哑巴都成。”
熙宁看了看他,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终于满足,说完便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