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心中惴惴,“那可有造成什么损失?”
“损失是有一点,窦绾拿到了东城的布防图。”
东城是许佳辖下,许佳办事确实是过于草率,怎么能叫家中闲杂人等接触到城中布防图,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那下一步要如何?”
桑仕秾将热茶推到熙宁身前,“咱们的人已经将城中防线换了几轮,窦绾拿到的已经并无价值。许佳嘛,待赵侯回城洗后总要治他一个怠惰之罪,至于其子——”
桑仕秾皱着眉头饮下一口清茶,“已经进了刑房,赵侯亲下了命令收监,恐怕是死罪难逃。”
熙宁知道赵侯对待这般叛国之人一向不会手软,这也是情理之中。
“那,此事最初是如何发现的?”
熙宁不过是随口问问,料想应当是赵侯留下的暗探查明,这才并未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是许姚黄来报得。”
桑仕秾冷静的说出这个答案,简直惊掉了熙宁的下巴。
“许姚黄,怎会是她?”
桑仕秾对这小姑娘的做法也很是赞许,“此事若不是许姚黄大义灭亲,揭发了自家兄长将图简交给了坊里伺候人的女君,许家上上下下今日应当都上了断头台了。连荀将军都说这孩子难得,冒着成为许家罪人的风险,将许氏族人上下都保了下来。听说荀将军那日在府衙听说此事,连说了三个‘极好’。”
熙宁想起荀将军那张平日里很是不苟言笑的脸。
“你也知道荀将军治下严格,吝于夸奖手下办事,今次许姚黄能得这几个字的赞许,是比她那河阳县主的封号更难得的。”
熙宁也对小小年纪的许姚黄有些刮目相看了。若不是从前有赵侯生出那场事端,熙宁倒是很愿意结识下许姚黄,或许同她很能聊得来也不一定。
这般闲聊着,熙宁忽然想起那件在心头困扰许久的旧事。今日周围并无外人,实在是个顶好的试剂。
“你再西旗曾对我说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咱们便在都安碰过面,甚至你还抱过我。可是为何我从未听阿娘提起过你,甚至连‘桑’这个姓我都觉陌生。”
游惊鸿生前从不避讳在熙宁面前提起阳家的人或事,一则她同熙宁阿爹感情甚笃,二则熙宁的祖母对她也十分疼爱,她在阳家生活的短短几年,甚至比在娘家之时还要闲适舒坦。
可是对于桑仕秾这个名字,熙宁可以笃定的是自己从未听说过。
“你自然不会知晓我的存在,”桑仕秾脸上带着追忆往昔的坦然表情,“我阿娘是阳家买来的婢女,后来便一直在公子的院落里伺候,待女君进了门,便又被调去伺候女君。”
原来是这样,熙宁原以为他也是阳家后人,原来同阿娘也只是泛泛之交罢了,怪不得从未听阿娘说起过。
可越是细品,熙宁也想到有矛盾之处,“你说你阿娘只是阳家的婢女,可你身份上明明写着是公卿家的公子,也是高门所出……”
熙宁几人在清水河逛街之时,他明明也是头一次到庶人集市上闲逛的模样。
这不是很奇怪么。
桑仕秾无奈地笑笑,“是我阿爹欺骗了阿娘,待她怀上我之后便抛弃了她,好在阳家依旧肯收留她,这才有了我同你相遇的事情。”
“惹你想起伤心事,这并非是我本意。”
熙宁低下头不敢看他。
“无事,你在襁褓之中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机灵又漂亮,游女君经常叫我来带你的。”
熙宁自然不能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
熙宁那时候便很依赖他,见到他来便露出几颗可爱的乳牙要抱抱,桑仕秾还是小小少年,竟也能耐下性子抱着她看花看树,也是少数几个知道熙宁是女子内情的人。
他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