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将那镯子接了过来,她很喜欢细君说得那两个字——传承,生命延续本就是传承,这个镯子的寓意实在是好。
只坐了一会儿,便见日头西斜,赵侯这日似乎格外的忙,细君等了一阵便说有些累了。
“这阵子少见这样的困意,可见确实是累着了。”
熙宁见细君这便起身要走,也不顾细君劝阻执意要将她送到殿门之外。
细君走出了几步远,忽然停下嘱咐了熙宁一句,“今日不知怎么的,倒是有些想念显儿,他忙完了政事,叫他来我殿中瞧瞧,我也好几日不曾好好同他说过话了。”
熙宁点头称是,“阿娘若是想他,我着人去找便好了……”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必急于这一时。”
细君温和的同她道别,接着叫宫人扶着回了自己宫里。
熙宁左思右想,只觉得细君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对劲,还是派宫人去寻了赵侯来。
中行显匆匆赶回了殿里,还以为是熙宁出了事,急切的脚步都有些乱了。
“哪里不舒服,怎的没有叫良医来看看?”
熙宁原本在榻上靠着,见他来起身叫他莫急,“不是我,是细君下午来看我,我看她情形同往日不大相同,说是惦记着你,若是无事现在去瞧瞧细君,我心里也安生。”
熙宁伸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吓到你了?”
赵侯轻笑一声,“你无事便好。”
他想了想确实有好几日不曾到细君殿中请安了,“倒是听宫人说起过,细君这几日休息不好,也是我疏忽,只顾着去捉那背后之人,反倒忽视了细君的身子。”
这人是个急性子,说到什么事情便要完成了才好,“今日我便到阿娘宫中用饭吧,你莫要等我。”
熙宁今日胃口并不算很好,一人用了往日一半的饭菜,又同宫人学着做小衣裳,直等到了二更时分,赵侯这才从细君处回来。
他细心问了宫人,熙宁暮食用得如何,有没有孕吐或者其他反应,这才洗漱完后躺倒熙宁身后。
她感受到身边来人,自动自发转身粘了过来,两人如今已有了默契,她磨磨蹭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又眯起眼睛满足地睡了过去。
赵侯今日也是累了,同细君说得兴起,讲到了自己儿时的事情,细君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小衣裳给他瞧。
细君尤其感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要做阿爹了,他从前小的可怜,老赵侯捧在手里只有他一臂的长度,怎么这样快也有了孩子。
简直叫人不敢置信。
他几乎在熙宁停止动作的下一瞬便睡了过去,迷迷蒙蒙之间却听到祈善殿外金钟之声。
赵侯立刻便醒了过来,他心头似有所感,顾不得会将熙宁吵醒,迅速翻身下了榻来。这会儿已经有宫人点起了油灯,赵侯从寝室内阔步出门,正撞上从细君殿里赶来报信的宫人。
他看着来人便觉得脑袋内嗡嗡作响,心里却还在默默数着金钟敲响的数。
“一,二,三,四……”
四下钟声,事有国丧。
他稳了稳心神,正巧熙宁从后跟了过来,同他并肩而立。
熙宁看他一瞬间红了眼眶,“显——”
中行显低头死死瞧着面前跪倒的宫人,“什么时候的事?”
“您走后不久,细君说要休息,可是就一个翻身的功夫,只听到细君捶了下床榻,咚的一声响,再传良医便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