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头没尾,宋娴慈想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便不肯再和他散步消食,红着脸回了马车。
宁濯也上来,拥着她低声说:“我知晓即便废了那条祖训也还是委屈了你,因为总会蠢笨恶毒之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娴慈,你可后悔跟了我?”
宋娴慈一怔,摇头笑了笑:“你也说了那些是蠢笨恶毒之人,我介意这些人的话做什么?再说了,难道你这个仁君就无人在背后骂你了?旨意已下,他们在心里骂得再狠,也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就是抗旨,要诛九族的。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宁濯赌上性命才换来的,她视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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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西,景象就越让人称奇。
到后面宋娴慈整个白日都在掀开帘子往外看风景:天空一碧如洗,草原广袤无垠,牛羊立于其上悠然食草。
再走前些,巍巍群山环绕着一汪潋滟湖泊,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清澈的湖!
宁濯则一直在她身旁侧头看她晶亮的双眸,看她扬起的嘴角。他担心了很久,怕她这一路因为他的事而不得欢欣,如今见她笑靥如花,终于心安了一些。
宋娴慈看着这草原风光,忍不住赞叹道:“真的好美啊!”
宁濯目光从未自她脸上挪开,闻言点点头:“嗯,很美。”
晚间宁濯的蛊毒发作时娴慈已睡着了,不知梦见了什么,她脸上还带着笑。
宁濯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强撑着下了马车。祁俞见状立时叫来太医为他施针。
他疼得厉害,叫祁俞把自己的身子扳向马车那边,想象着宋娴慈躺在里面的样子,才觉得好受了些。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可以重新站起来,爬上马车躺到宋娴慈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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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穿过草原,抵达茫茫戈壁,过了四十日,终于到了曹蛊医家门口。祁俞去叫门,片刻后曹蛊医那如厉鬼般的声音自门后响起:“从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老婆子不给任何人看病!再敢多喊一句休怪我放蛊!”
祁俞回头请示宋娴慈,宋娴慈朝他摇摇头,扬声道:“倚樱故友宋氏求见曹蛊医!”
门后静了许久,随即“吱呀”一声,门开了。
祁俞和宁濯瞬间挡在宋娴慈身前。
一个干瘦的老婆婆从门后走出来,锐利的眼神扫了眼祁俞和宁濯,厌恶般地挪开:“站出来。”
声音极冷。
宋娴慈看着听了曹蛊医的话后把她护得更严实的宁濯,狠狠心将他推开,站到曹蛊医面前。
曹蛊医缓缓将目光移向她,下一瞬,便呆在了原地。
只见面前之人一袭藕色裙衫,眉眼温柔,面容如白玉兰般清雅秀美,又如牡丹般华贵艳丽。此刻她亭立于前,身姿窈窕、体态匀称,雪白纤长的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仪态端庄矜贵至极。
曹蛊医一怔,耳边似响起外孙女的声音:
——“我被爹爹卖给了人牙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撞上了一群恶霸,两堆人一起打我,好在一个小姑娘把我救了下来,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倚樱’,外祖母,我不把名字改回翠花了,我就喜欢倚樱这个名儿。”
——“外祖母,您是没见过那小姑娘,她姓宋,叫娴慈,人如其名,娴雅心慈。我初见她时她才十岁,就长得那般好看!好看得像朵白玉兰,又像粉白色的牡丹,我每天半夜都忍不住去偷偷摸她的脸。”
——“还有她行礼和走路、摇扇、喝茶……的姿势,都好美,连生病时皱眉咯痰的样子都漂亮极了!我每天都忍不住跟着她学,您看您看,我学她的样子朝您见个礼,就是这样轻轻颔首,再缓缓抬起头……”
曹蛊医哑声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宋娴慈朝她微微颔首,声音温柔又带了分清冷:“宋氏娴慈见过曹蛊医。”
曹蛊医眼睛倏然一红,又记起外孙女曾对她说过:“外祖母,娴慈小姐救我一命,又好吃好喝收留了我三年,我一直想报答她,可她什么都不缺,我连报恩都没机会。”
风沙阵阵,炊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