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拦在了王本立的前头:“元珍为我阿史德部干将,绝无可能勾结外贼。俏若他有何处得罪王长史的地方,自有其他分说。如今大事在即,乌有尚未出征铁勒,便先自断一臂的道理?“
王本立冷笑:“自断一臂?若按陛下军令所言,高将军是太子出征的左臂,仆固将军是右臂,连我这个长史都称不上是左膀右臂,他一个降户部落的小小检校算个什么臂2“
太子到来之后,大军调拔的粮草势必要自太原重新拔拢送达,他本就急于再为自己洗脱掉一部分罪责,以免此次出征中被排挤在外,少了立功的机会。
不趁着东突厥因唐军调兵而不敢有所异动的时候,直接找个合适的问罪之人甩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已够给这些人面子了。
他都没将这单于都护府之前的问题归咎到阿史德契骨父子的头上!
他毫不顾及温傅的求情,厉声下令道:“打!先打这小子三十军棍,免得他在太子东征之时从旁添乱。“
反正若是太子能够得胜而回,他这个单于都护府长史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便能还朝为官了,现在将人给得罪了也无妨。
王本立和阿史德契骨往来不少,看得出来这家伙软弱的本质,更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那当领的是这等做派,更何况是下属呢?
温傅匆匆赶回去寻父亲来帮忙,却没能拉来这主事者为人求情,更是让王本立的气焰愈嚣张。
除了一件事情让他很是不满。
阿史德元珍这个武艺不精的家伙居然也是好一个硬骨头。军棍加身也没让他出任何一声吃痤的叱声,反而让他以一双愈加冷静的眼普看向了远处草甸上落下的夕阳。
残阳将整片草场都浸润在一层暮色血光之中,而在阿史德元珍紧攘着草根的指尖,也正沁出了一抹血色。
但当夜半之时温傅带着伤药来看他的时候,却觉元珍的神情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眼睦好像也比平日里更显明利。
“我怎么了?“似乎是因为出口回话牵扯到了伤势,元珍的口中出了一点嘶声,又很快被他吞咽了下去,继续以貌似寻常的口吻答道,“我当然不能有事,我还要如你父亲所说的那样,去看看这位李唐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的明光愈迫人。
这是第一次,他对阿史德契骨的称呼,叫做“温傅的父亲“而不是叔父。
温傅意识到了这个区别,却不敢直接将其问出来。
但当他朝外走出的时候,他又忽然听见元珍以近乎梦呓一般的声音问道:“你说,为什么他甘于如此呢?“
他们突厥人,不是该当恰意驰骋于草原,能与狼群为伍,以日月为盖吗?
为什么能够容忍唐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折辱呢?
要知道,现在在大唐天子位置上的,已经不是那位天可汗了!
这位大唐的天子甚至在为太子出征送行的时候,也还能看出在行动之间的病色,但为了让太子此次北伐立功,从出行到折返都有足够的体面,他依然支撑着病体在城外送行。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效仿天后和安定公主在送行之时的惯例,当太子李贤行将朝着天皇拜别之时,天皇陛下亲自为其拔挂,以示出征顺利。
「若是不去看其他的东西,还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啊。“李清月轻嘲了一声。
当然,可能并不仅仅是父慈子孝。
对于不明就里围拢在城外的长安百姓来说,这可真是又一出气势恢弘的大场面。
大唐近年间的战事损伤都不大,府兵调拨也不过是常态而已,而军粮又因陛下宽宥,不必从关中来出,更于他们无有损伤。
他们完全能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来看待此次出征,甚至觉得,这好像又是一出宣扬大唐国威的大好机会。
只是听闻有人在说,天后和安定公主都并不认同此次出征由太子领衔,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俏若光以众人所见的样子来看,那拔挂上阵的太子李贤还真是个俊俏气派的青年。
不像是先前病故的敬怀太子,也不像是现在这位前来送行的天子,他的面色虽然稍显白皙了一些,但也是一种健康的白。
在那紫金披风加身之际,更是将李唐皇室的气度表露无疑。
当他身在队伍之中的时候,便是这其中最为醒目的一员!
就连天皇陛下在看着李贤重新翻身上马,折返回到行军队伍之中的时候,也不觉在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是了,这才是他的儿子应有的表现。
李贤原本就比之李弘健康不知多少,根本不该只将自己的天赋放在舞文弄墨之上。若是早早涉足军旅,不知会否也已在军旅之中间荡出了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