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闯再一次立马高台。
此刻,日头已经西沉。
那一抹残阳殷红如血,照耀这一方杀戮的世界。
李闯呼吸空气中腥臊的气味。这种大战的惨烈早已经超出其以往的所有厮杀。
本来在后营等候的宋献策和刘子正因为听到了胜利声,也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高台上。
刘子正虽然白须垂胸,但是神情振奋,他望着即将战胜的大顺军,忽然诗兴大发。
他朗声吟道:“五十年来驱鞑虏,寸功未立鬓已白。
战将饮血卫九边,山海城前雪耻来。
明失疆土陷关隘,江山还需大顺开。
可笑半生遁空门,不识真主立高台。”
李闯听得苍老的吟诗声,他从观望中转身看去。
忽然看到身后的刘子正老泪纵横。
他知道刘子正作为辽东老将,对于克复辽东的信心早已经消磨殆尽。
而今看到李闯和大顺军的威武雄狮,这才感叹其打天下的雄威。
刘子正给李闯行了九叩之礼。
李闯赶快将其扶了起来。
他轻轻笑道:“刘先生,不必多礼,你的这首诗说的很好,不知取什么名?”
刘子正回以微笑说道:“陛下,臣是信口说来的而已,上不得台面,至于名字,就叫《大顺军东征山海关》吧。”
宋献策点头称叹道:“好,刘先生虽已年过古稀,但是壮心未老,这山海关一役,必使我大顺定鼎天下,从此高枕无忧了。陛下海内仰望,必是天下共主,这朝鲜的世子李汪也被我大顺军生擒,我看这一次朝鲜国也要向我大顺称臣了。”
刘子正思索了片刻,十分冷静地问道:“此番鞑子兵惨败,宋军师,你看多尔衮还会向哪里溃逃?”
宋献策轻抚胡须说道:“李岩已经派遣部将李赛儿带着五千人马和一千炮兵埋伏在九门口,那里已经扎好了篱笆。这三顺王的汉军旗和多尔衮已经是惊弓之鸟。他们必然无法通过长城天险。眼下也只有这燕山山脉中能够穿行了,依我看多尔衮的几万残兵出来时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李闯闻言笑道:“等到多尔衮出山时候,恐怕就是一头虚弱的病虎了。”
说毕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李闯面带担忧地说道:“此战我军有五六十员战将受了大小不同的伤,李有也因为阻敌护驾而阵亡。他随我南征北战十余年,可恨亡在胜利前夜。但愿老神仙妙手回春,将受伤的战将医治好。”
宋献策回望战场,看着大顺军的人马死伤很大。
他虽然面有忧容,还是劝解道:“陛下不必忧心,敌我大战,死伤在所难免。名将总是要受战争洗礼的,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李闯长叹了一口气回道:“是啊。这一仗我军损失惨重,敌军更是如此,关宁兵几乎全军覆没,满洲兵也仅剩下多尔衮这四万余人。剩下的敌军,将其杀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闯转身看到西罗城内的人马喊杀声似乎小了,连烟尘也渐渐熄去。
忽然一标大顺军人马出西罗城来增援。
李闯看到为首之人,正是他的结拜兄弟刘国能。
等到刘国能来到他面前的时候,马上跪地奏道:“国能参见陛下。”
李闯赶快下马将其扶了起来。
“国能,免礼了,你这次立了大功,朕是要好好赏你,孤会斟酌晋封你为侯的。”
刘国能顿觉感激涕零。
他又拜谢道:“多谢陛下厚恩,国能愿竭力保我大顺江山万万年。”
李闯哈哈一笑:“国能,哪里有江山万万年的,没有不朽的江山,只有人民的江山。只有顺应民意,才能走的更远。”
刘国能思索着李闯的意思。
过了好一阵,才感觉听懂了。
他尴尬笑道:“陛下说什么都对,总之我刘国能对陛下是忠贞不二。”
李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谈话的功夫,就看到九门口方向硝烟再起,紧接着轰隆隆的炮弹声再次响起,仿佛地震一般。密如雨发的弹丸都倾泻到了远处八旗兵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