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走路声,在厨房翻弄厨具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的声响,情书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着,怕伤到那只受伤的眼睛,所以压着那只好的眼睛睡,结果好的那只也被压得睁不开了,借着模糊的光,去摸他,踉跄着站不稳,跌了下去,却落入他怀里。
周祁砚弯腰接住她,拧着眉说:“别乱动,小心。”
情书下意识攥紧他,无意识地呢喃一句:“哥。”
原来……她从小就那么黏人。
“哥……”
“哥哥。”
时隔多年,她还是会在紧张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叫他一声,他有时会“嗯”一下,有时会捏捏她的掌心,仿佛无声在说:“我在。”
情书便觉得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问:“……你愿意吗?”
情书似乎才从漫无目的的回忆中回过神,郑重地回答:“我愿意。”
仿佛这一幕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
怎么会不愿意呢,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了。
然而台下哄笑,就连周祁砚都忍不住偏头笑了下,提醒她:“在问新郎愿不愿意和新娘共度一生,不离不弃。”
主持人也忍不住莞尔,调侃道:“看新娘的回答多不假思索,都怪新郎反应太慢。”
情书恨不得把自己原地埋起来,脑子里想着,等问到自己再回答,回答的时候要慢,眼神要真挚,那样既显得漂亮,也显得深情。
可这么盘算着,主持人再次问的时候,她还是不假思索说了:“我愿意。”
林莎莎在台下捂住脸,真是出息。
小段在旁边笑得弯腰,情书就这么一个人,喜欢就不管不顾,热烈灿烂而勇敢,从不害怕交付一颗真心,明媚的像是太阳。
婚礼繁琐而冗长,但大概情书没有经历前期的准备阶段,于是连那繁琐都变得有趣鲜活起来,一直到婚礼结束,都还兴奋着,目光灼灼,神采奕奕。
迈巴赫开过来,准备直接送他们去机场,周祁砚安排了一周的蜜月游。
“抱歉,没能腾出来更多时间。”周祁砚摸了下她脑袋。
情书笑眼弯弯:“一天我也会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不想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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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可以有千难万险,可以有重重阻隔,甚至可以有刀山火海,只要你是努力陪着我向前走的,我就有勇气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临行前,情书回头看宾客,层层叠叠的人群,大部分是她熟悉的人,大概是周祁砚提前做了准备,今天周家的人都礼貌周到,这会儿甚至叮嘱她好好玩,公司的事不需要操心,多玩几天也没关系,家里那么多人呢,谁都能帮忙照看,结婚是大事。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但面上已经非常体面了。
爸妈站在最前面,他们提早知道婚礼,也觉得周祁砚瞒着情书不太妥当,可此时此刻,又觉得幸福圆满。
其实他们比情书以为的要看得开。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没有什么规矩是必须一以贯之的,也没有什么对错是永恒不变的,他人之言语惧之如利刃,不惧则如风过。
而风过无痕。
其实林芸没那么容易接受,那天打了阿砚一巴掌,她心里却很难过,那种憋闷毫无缘由地梗在喉咙里。
她半夜又接到小书的电话,她并没有求情,小心翼翼地问她近况,试探着说自己的近况,她说:“妈妈,我最近好开心啊,虽然工作很累,还有很多烦恼,但就是觉得挺开心的。我感觉我长大了,不再要求世界围着我转了,也明白很多事是没办法圆满的,人生就是由很多很多的不如意构成的,但因为那点幸福和圆满,就可以觉得人生大体是圆满的。我以前丢掉很重要的人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很好,所以我可以接受不完美了,但我还是很珍惜那个人。()”
他没有提那个名字,但林芸知道她在说阿砚。
情书从小就乖巧懂事,但偶尔也固执任性,大体是被娇惯的性格,好像不知道挫败为何物,长这么大,她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连撒娇耍赖都不敢了,似乎生怕她因此迁怒周祁砚。
林芸那时就觉得,究竟如何才是为孩子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