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席玉展开信件,依旧是自由散逸的熟悉字迹。
“长丰楼,鸳鸯阵,执狼筅,战告捷。”
“看来是替我定好今日行程了。”
掌柜的见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少年看罢信件,垂眼合上木盒,丢下喜怒不辩的一句话,转身便出了门。
门外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掌柜的再一抬头,门口哪还有半个人影。
盗骊的马蹄声响彻上京城的四方街道,少年靛蓝衣裾在风中肆意纷飞,猎猎作响。
冬日短而夜长,街道上点起第一盏灯火时,章穆已将马停好在太尉府后院的马厩里,紧接着便去寻锦竹。
“你请小姐放心,事都办妥了,四封信都已按规定时间送到指定地点。只是今日,小侯爷怕是拿不到这最后一封信了。”
“这是为何?”锦竹疑惑问道。
“我将最后一封信交给玉器行老板时,老板正准备关门打烊,说是家中急事,店里唯一一个伙计也让先回去了。”
“好,我这就向小姐禀报。”
锦竹进入内室时,姜淮正盯着弹出来的面板若有所思,面板上生命值显示又涨了0。4个点数,在听到锦竹带来的消息,姜淮也只道了一句“无事”便作罢。
待陆席玉赶到东门一家玉器店时,天色已然全黑,周边店铺门口早早挂上灯笼,唯有这家店门口一片昏暗,大门紧闭。
他轻喘了口气,翻身下马,上前拍了拍店门,见无人回应,眉头不由微蹙。
他走进了隔壁古董店,从掌柜的口中得知,老板是有急事,故而今日很早便打烊了。
“瞧客官模样应是赶了很久的路吧,真是不凑巧,早来一点就好了,明日赶早吧。”
掌柜的咂巴两声,便低头继续忙活自己手头的事去了。
陆席玉站立在原地,一时并未作出回应。
店内柜台上点着灯,灯芯燃久了,结成了灯花,掌柜的随手取了针来挑弄两下,灯火瞬时又亮堂了几分,陆席玉收回目光转过身,抬脚出了古董店大门。
外头风大了起来,盗俪瞧见了来人,甩了两下尾巴,原地打了个响鼻。
陆席玉抬起眼,发觉此刻浓黑的夜空里,正有不间断细薄的白色柳絮轻飘坠落。
下雪了。
今年冬日上京城的第一场雪。
陆席玉盯着空中渐有涨势的雪花,深潭般的瞳孔本能地微缩,顷刻间又沉寂下来。
自打开第一封书简,心头便一直鼓噪着的异样感觉,也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中骤然熄灭。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昏了头吗,任由对方摆布。
果然逢上雪天,断不会有好事,简直愚不可及。
他冷笑一声,再不想任何事物,径直翻身上马,一甩马鞭,朝昭平侯府方向扬长而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迎着第三声报晓鼓声,玉器店老板打着哈欠,慢腾腾地走近自家店铺。
昨夜一场初雪下到半夜便停了,长街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霜,映着天又亮堂了几分。
店老板搓了搓冻僵的手,掏出店铺钥匙,刚打开半扇店门走了进去,还未点灯照个亮,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