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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十年重过南楼（第3页）

人行道上，小城做题家们穿着校服拎着雨伞蹦蹦跶跶，嘴里讨论着一部叫《斗鱼》的偶像剧。

包子吃到一半，也不知是被石子搁到牙，还是突然反胃，方周蓦地在整个动态的画面里静止。

擎着包子张着嘴，眼不眨脚不动，活像个一米八的人形雕塑。

“收旧冰箱、洗衣机、旧彩电，修雨伞——”

“倒骑驴”从旁驶过。

像悬空好多年其实只一瞬的那只脚，终于随着包子一起落地。

方周茫然低头，看向自己的两只手。

拧螺丝的老茧不见了，娇嫩、白皙、有光泽。

摸手机，没手机。

从肩膀上拽下书包。

除了一本高二上学期英语教材之外，连支笔都没有。

书封上清晰写着一行字：【高二三班—方周】

蓝色字迹锋利如刀，无声戳进他心里。

南师曾言：不要轻易考虑人生问题，因为太悲哀。莫名其妙生来、无可奈何活着、不知所以然死去。

所以活了半辈子的方周即便再悲催，也从未敢思考过这种究极问题。

现在，不想不行了。

他四下望望，跑去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包子摊。

…

驼背大叔见他慌慌张张又跑回来，问他是不是没吃饱？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这岁数仨包子真不一定够。”

“大哥…”

“叫叔，差了辈呢！”大叔佯怒说着，一边给他捡包子。

“您手机借我一下行么？”方周嘴唇打着哆嗦。

大叔说自己买不起手机，然后指向路边的电话亭。

“叔有IC卡，借你使？”

方周顺着他手指看去。

透明雨搭里挂着黄色的插卡电话机。

再往远看，隔几百米就有一个。

“……”

这玩意2010年之后不就慢慢都被拆除了么？

深吸口气，方周有一点点明白了。

摇摇头，他没接卡，但看到笼屉旁摆着本翻页日历。

右边一半很薄，

左边一半是厚厚的、早已被翻去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