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养儿方一半,出花才算全的天花呢?真有法子预防么?众臣,尤其是家有幼儿的臣子们万分殷切地看着朱祁钰,急求一个答案。朱祁钰笑:“《肘后备急方》里就有人痘之法,众卿博学多才,应该听过才是啊!”若他没记错,宋朝就应该有相关记载了。“皇爷博闻强记,只是……那天花痘疹毒性甚烈,而不管是痘衣、痘浆还是旱苗法,其根本都是取天花患儿的贴身小衣或者痘浆、痘痂,或穿或直接涂抹、吹到被种痘人的鼻孔里。使其感染,出次略轻些的痘疹。”孩童娇弱,很可能就在种痘过程中不治。甚至因而引起天花传播。后果过于严重,自然让人不敢轻易尝试。只目光殷切地看着朱祁钰,盼着能从他嘴里听到更安全、更有效的法子。那迫切的,让牛大力都忍不住嗤笑出声:“啧,这可不是你们左怀疑、右怀疑,恨不得拼死谏言的时候了啊!咋,区区疟疾给你们吓那样,更严重的天花你们倒是不怕了?”“大力!”朱祁钰轻声喝止,然后才对群臣笑言:“这憨子就是护朕之心太切,诸卿莫怪。”群臣:!!!您都这么说了,咱们还哪里敢怪?只能争相夸奖牛大人耿耿忠心,然后再自我检讨。承认前面派人往疫区救治时,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虽也是为国为民之心,但未免太小看了皇爷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能耐。这么些年,都只知道皇爷养了个医庄。却不知您还默默地将天下臣民的安康放在心上,且使人深入钻研,并取得这般傲人成绩云云。朱祁钰笑着摆手:“诸位爱卿过奖了,这都是朕身为人君的分内之事。”“哪是臣等过奖?分明陛下太谦。”李贤颇不赞同地拱手:“臣遍翻历朝历代史书,素有昏君贪图享乐。截国库为私用,大肆营造宫殿、陵寝。陛下登基以来便厉行节俭,却把百姓安康记在心头。”“又是派人五湖四海寻找优质良种,又是掏干内库培养良医。若非有您这番未雨绸缪,此次灾情断不可能如此迅速而又轻易地过去。”确实。群臣纷纷点头附和,连说吾皇圣明。有君如此,实乃天下臣民之幸。彩虹屁滚滚而来,直夸得朱祁钰脸上通红。与皇后、诸皇子皇女一道往清宁宫给吴太后请安时,还隐隐觉得脸上发烫呢。一直也为这事悬心,还没少烧香拜佛的吴太后乐:“那些大臣们也没说错,我儿此番表现确实堪称出类拔萃。水势滔滔,疫情汹涌。两相接踵而来,放在别朝,还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要怎么个生灵涂炭法呢。”“偏你养了群好大夫,又开海运、又挖银山还满天下找优质良种的。才能这般游刃有余,在灾疫初起时就干脆利落地控制住了。我儿就是英明,就是比有些人强出百倍去。”可见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吴太后笑,脸上满是骄傲,皇子皇女们也跟着恭维。“父皇英明,冠绝古今,是不世出的仁君!”“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临危受命,却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没学过一天帝王之术,却能治隆大明。一改正统以来的奢靡浮躁,任人唯贤、唯才而不唯亲。这才能让经历过土木之变那等重大损失后,已然伤筋动骨的大明重新焕发出生机来。拓土开疆,革除积弊,带着大明走上新的巅峰……”啪啪啪!二公主见沅不爱红装爱武装,说不出许多漂亮话来。索性卖力给自家弟弟鼓掌:“好好好,说得好。二弟所说,就是为姐心中所想。父皇就是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万年也寻不到的好皇帝、好父亲!”汪皇后轻笑,抬手在她那小嫩脸上捏了捏:“好你个惫懒的丫头!让你多读书你不听吧?现在想发自肺腑夸你父皇几句都找不到词,还得蹭弟弟的。”嘿嘿。小家伙轻笑躲开,转而抱住自家父皇胳膊:“无妨的呀!横竖父皇英明,肯定能知晓女儿这淳朴而又热烈的敬爱,是吧父皇?”玉雪可爱的小团子俏皮眨眼,简直甜化人心。让朱祁钰也忍不住眉眼含笑:“对,咱们沅儿说得对,父皇最知你孝顺了。”这话一出,小姑娘顿时傲娇:“母后看吧?父皇懂我!不必我出口成章,也依然疼我爱我。才不像母后总试图教女儿贞静文雅,老想让我学那见了鬼的女戒女德呢……”“越说越离谱了。”汪皇后皱眉抬手要来捏人:“再这么嚣张跋扈,不学无术,日后还嫁得出去?”小姑娘游鱼似的,赶紧躲到自家皇父身后对母后做鬼脸:“略略略,母后好没道理。父皇天纵之资,冠绝古今,都当了千古一帝,难道还不能让女儿随心所欲?”就是就是。同不愿意学那些杂七杂八规矩的皇长女朱见汐也笑:“得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堂堂一国公主敛起骄傲来曲意迎合?”汪皇后没等开口,朱祁钰不干了:“自然是什么人都不能!你们姐妹都是最尊贵的嫡公主,连朕都舍不得你们受丝毫委屈,更遑论别个呢!沅儿跟汐儿只管随心而为,只要不罔顾国法,不违孝悌,父皇都给你们撑腰。”“等父皇老了,撑不住了,就换他们哥仨撑,断不让咱们的小公主受一丝一毫委屈!”原还笑嘻嘻给他行礼的两个小公主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挽着他胳膊:“父皇才不老,龙章凤姿,青春正好。”“嗯嗯嗯,像女儿们的哥哥!”小姐俩对朱祁钰大灌迷魂汤,偌大清宁宫内满满的欢声笑语。吴太后欣慰地笑,不由越发关心,连连追问起天花预防之法。那个什么牛痘的,跟人痘有什么区别?真能毒性更小、效果更好么?用在自家皇孙、皇孙女身上的东西,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