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她参观他的藏品,令他视若珍宝的一些东西,也不过是些衣服鞋袜,竹篮书箱,还有一些经书,都很朴素古旧的样子。张谖说这都是行照大师生前用过的东西。他毕生最崇拜的人就是行照大师,那个人在武功方面简直是一个天才。他之所以不学武也是因为他,因为三十年多前,他亲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行照打败了当世的两大绝顶高手。提起他来,张谖那张萎靡沧桑的脸上会放出红色兴奋的光。
“那么先生可知道西凉的先王么?”
“怎么?你自己是女儿国人,你自己不了解?”
“我想听先生知道的。”
“她么?”张谖摸一摸下巴。“她确实是一个让人见了就毕生很难忘记的人,她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有高强的武功,也有不朽的功绩,可惜红颜薄命,她死得太惨了。”
“那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如霜抓紧他问道。
“她犯了天谴,在生产之日遭雷击而死,一尸两命。”
如霜久久不说话,哀叹了一声。
“那曼陀山庄呢?先生知道可曼陀山庄么?”
张谖嘁了一声。
“不过是一些后来的小辈在上蹿下跳罢了,成不了气候的。”
成夙的宾客虽然奇怪,都是不能小觑的,除了张谖,还有祁彧,那个人对如霜的态度是很差,但不妨碍他的医术真的精绝。他只盯着她看了几眼就能判断她的体内有寒毒,他告诉了成夙,虽不能根治,但是可以缓解,于是条梅院里她的起居陈设都换了一遍,换成对她身体有益的。
如霜本想着不必如此铺张,但成夙已经替她做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寒毒已经种在她身体里十几年了,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说实话,除了每月发作一次之外,它并没有带给她人生真正太多的影响。
从张谖的院子里回来,她准备沐浴睡觉了,芸芷在为她准备衣服,说明日成夙会带她参加宫宴。
大概只是月初楚宫例常的宴飨,除了拜祭祖宗,朝见百官,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样的宴会成夙并不怎么出席,大概是因为如霜在,他带她去见识一下。
楚国王室到了这几代,可以说是子嗣凋零。先王那一辈的人,除了成夙,年老的年老,身故的身故。而这一代,只有楚王成玦一人是王室嫡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更年幼的庶出兄弟,都很不成气候,成玦也只有二十二岁,年少多病,身边亦缺少扶植之人,楚国几乎就是成夙一人大权独揽。
如霜琢磨着,她和成夙一起出场,到时候需要忌惮和应对的人应该不多。
芸芷和采菲为她讲解着楚人见面的礼仪和禁忌,两国相差并不多,如霜只听了一遍就记下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成夙已经在她的房间里了。他在她书房桌上随便翻着她的书,一边等她。
“麻烦你久等了。”
“时间还早,我只是先来看看你。”
他看着那摞书,忽然翻到一本,双眉微挑,拿起来。
“你还看这个?”
“什么?”她刚起床脑子还不够用,没反应过来。
成夙慢慢地将那本展开,是一册画卷,画上一些情景,几个人,一些连贯的动作。
这是……
如霜一张脸趴在床上,恨不得重新睡回去。
“大——概拿错了,我以为是剑谱……”
她觉得这话对成夙来说可信度不高,最后也就不管了,任他那眼神戏谑着。自己悠悠地下床、梳洗、穿衣。
芸芷为她准备的是一套桐花紫的裙衫,白色的裙子,淡紫的下摆,外罩一件深紫色的袖衫,下摆上绣了密密麻麻的梧桐花,银紫交错的花瓣闪出很好看的光辉。楚人的衣服,她已经穿得很熟练了,很快就戴整齐,为了配套,她往鬓间别了两个小花的发钗,成夙则在她眉心画了一点朱砂,她似笑非笑,仿佛褪去了那层冰冷,显得妖冶动人。
成夙自己则是一身玄色的黼衣,上绣同色的云纹,眉如墨裁,鬓如墨画,不需要更多的装饰,不动不笑,就很有上位者的尊贵气质,恍如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