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莫说是金粲、智禄延未能把事情办成,就算是他们侥幸取得了成功,真的把国相给拿下了,如何处置国相,对寡人而言也是一桩十分棘手的事。
“那时候,金粲等人是都主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可真要那么处置国相的话,将置两位姨娘王妃于何地呢?
“就算不顾及两位姨娘的感受,将来百年之后,又让寡人如何见亡母文敬王太后于九泉之下?”
说到这里,仁宗又是一声长叹,声音里蕴含着无限的迷茫与愁思。
张梦阳道:“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古往今来无数史实都在告诫后人,在权力角逐场上,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倘若殿下不能够及时扭转这等被动局面,始终将自己的命运操诸在他人手上,人家要想取你的性命,不管明里暗里,那都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至于什么时候下手,那全看人家的心情了。殿下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莫要说对不起高丽国的列祖列宗了,就是你的两位貌美姨娘,也要成为他人的妻妾,给他人传宗接代去了。
“这样的结果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你知道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么?他就是夺了自己外孙的皇位,才建立起了大隋朝的。
“你念及亡母,念及两位姨娘的恩义,对你的国相外公心怀仁慈,可人家了未必拿你当自己的乖外孙呢。”
仁宗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霎时间透露出了坚毅之色,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殿下,我此刻想要问你的,还是刚掌灯时分,当着具安永问过的那话,如果殿下与寡人易位而处,当此情形,不知殿下将会作何打算?”
张梦阳笑道:“原来殿下知道我那些话其实都是说给具侍郎听的,并不是出自寡人的本心。”
仁宗道:“寡人虽说资质愚陋,可别人话里的机锋,也还是能听出一二的。而今这里只有殿下与寡人两个,殿下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无隐。
“长和殿里虽说国相的耳目众多,可那些人能听得懂汉话的却是一个没有。所以,殿下也用不着担心隔墙有耳。”
张梦阳朝左右看了看,心中猜测国王殿下的两位姨娘,说不定此刻就在门外或者间壁里窃听,只是她们能不能听得懂,可就两说着了。
不过她们出身于大家闺秀,诗书旧族,汉话即便是没有国王殿下懂得多,想也总能够听得懂一星半点儿来的。这等机密之事,可是万万不能给她们听了去,不管她们能否听得懂。
想到这里,他的脑瓜突然又开了小差,不由自主地想:“也不知他的两位姨娘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跟我的姨娘那样貌若天仙。这趟开京之行,也不知能否有幸见识一下这两位姨娘的真容。”
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重兴宅的那所宅院里,自窗缝间偷窥到的国王殿下和那位身穿赤古里裙女子对话的情景。
他们的对话是以棒子语来进行的,所以对话的内容么,他当然是半句也听不懂。
他只记得那女子侧脸的模样很是不俗,高挑的鼻梁,尖尖的下***定了是个十分出众的美女。
“也亏了他的外公私心作祟,担心会有其他外戚跟他来争权夺利,从而一股脑儿地把自己两个女儿全都塞了给他,否则这位国王殿下顾及辈分和朝野物议,哪能有胆子把两位姨娘一并收入囊中,常伴左右?
“要不怎么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呢,圣人的话言简意赅,而且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不管在什么年代里都是至理名言啊!”
仁宗见他看着烛火的那一抹微光,呆愣愣地并不说话,哪里能猜得到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于是就出声唤道:“殿下,殿下!”
张梦阳听到了他的呼唤,这才恍然一惊,瞬间回过神来,痴痴傻傻地问道:“殿下……刚才……刚才你说什么?”
仁宗笑了笑道:“刚才,寡人是问你如果殿下与寡人易位而处,当此情形,殿下将会作何打算?”
张梦阳神情恍然地嗯了一声,道:“这个么,在下已经想好了,只不过不能在这里说出来,请殿下与寡人移步到外面,咱们去寻一个十分清净的所在继续畅聊如何?”
仁宗眉头一皱,为难地道:“宫门内外的侍卫都是国相的人,把守向来严密,倘若咱们在禁苑之内安步当车,自然没人敢来阻拦,可是若想到禁苑之外去,只怕是……”
张梦阳站起来走到仁宗的跟前,笑着说道:“殿下多虑了,谅那区区几个侍卫,如何能难得了我哉?殿下只管与我同去,他们在地上守,咱们在天上飞,他们那些人岂可跟咱俩相提并论。”
仁宗大王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由他拉着手往外就走。
张梦阳抬手把那扇推拉式的房门拉开,还没等迈步出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已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张梦阳毫无心理准备,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踩在了仁宗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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