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桶食盒里面,就是他们两人三天的饭菜。
为了防止食物变质,除了第一隔层里有菜,下面两层都是放着不易腐败的肉干、咸鱼干和鸡蛋。
谭嗣同、唐才常两人接过我手中食盒和水壶,便向我挥手告别。我站在关卡外,目送他们进入。
乡试的关卡和院试一样,第一道验明正身。第二道就是全身搜查,防止夹带小抄进去。
我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只见那些军士,连带的食盒也不放过,一一打开来检查。
再往远处望去,只见一间间号舍连在一起,十分狭窄。一想到他们两人要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两夜,不禁为他们心疼几秒。
听说,这号舍进去后,军士就把门锁上了。除了大便可以申请出来,并由军士全程陪同你上茅厕。
其余的考试、吃饭、小便、睡觉,在这三天两夜里,便全在这狭小的号舍里,与坐牢无异。
八月十二,也就是第一场乡试的第三天下午,我早早就到北京贡院大门前等候。
接近傍晚时分,我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谭嗣同、唐才常。两人神情看来都十分疲惫。
“考得怎么样?”
谭嗣同笑着摇头,不语。
唐才常叹了口气,说道:“哎,别提了。这科举就不是人考的。我躺在案板上睡觉,既不能翻身,也不能伸腿。没有一晚能睡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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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伸腿啊?”
“你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那号舍总共就一米一尺长,让我如何能伸腿。”
讲到这里,谭嗣同也忍不住吐槽说道:“伸不长腿也就算了,最难受的是号舍里放有夜壶。这两晚都要和自己的陈尿入睡。我快被我的尿熏死了。”
“复生,你不知道。我隔壁的老考生,半夜还醒来,在号舍里低声哭泣,哭得我心慌无比。”
“啊。”
两人越说,就越生气,显然对这种考试厌恶至极。想想他们两人还要在里面考两场,再熬个六天四夜,我不禁也为他们发愁。
到了八月十五这天下午,我再次早早来到贡院大门前等候。这时候离考场开门还早。
突然间,贡院大门打开了。几个军士用担架抬着一个考生走了出来。
为首一名军官喊道:“谁是考生韩志成的家属,或者是朋友,过来一下。”
人群有人问了一句,“这考生怎么啦?”
“他在里面,用自己的腰带自缢了。”
“啊!”
人群一片哗然。我一听,也挤进去看看。
只见那名考生大概五十多岁左右,身上穿着极其朴素,到处可见缝缝补补的痕迹,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那军官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无奈,他只好又走进去,和贡院里的官员商量了几句。
一会,那军官举着一个牌子又走出贡院大门。那木牌上写着已自缢考生的姓名和籍贯。
那军官让一名士兵举着这个牌子,站在大门的左侧,一挥手,领着几个士兵,把考生韩志成的尸体,从贡院大门前抬走。
我见状,不禁恻然。
从衣着上看,这位老秀才显然过得很不如意。
考上举人,也许是他自认为最好的出路,这才孤身一人才来报考。料想是考砸了,这才忍无可忍,自缢于考场。
哎,这考个举人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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