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秀盯着手中这把长剑,太子的剑,寒光闪烁,沉甸甸地压在她掌心之上。
她想到小时候王父给她的那把剑,那把剑在国破之日沾尽王父和母后的鲜血,她握不住的剑,到了别人手里,成了别人耀武扬威的胜利品。
她忘不了那把剑,就像她永远都忘不了王父和母后倒在她面前时的惨状。她失去了那把剑,也失去了她的王父母后,她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梦境,梦里有她熟悉的越王宫,有王父有母后,也有那把剑,那把剑没有落在别人手里,而是被她自己握紧,她握着剑,将她的王父母后护在身后,剑上沾满敌人的鲜血,无人敢犯她越国。
她辗转五国以来,得到过无数礼物,这其中有奇珍异兽,有镇国之宝,就是没有一把剑。无人送她剑。
多么可笑,他们的承诺天花乱坠,他们煞费苦心讨好她,却无一人给过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她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就摆在她面前。
这把剑,可以杀人,可以灭国。
越秀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慌,此时此刻她心潮澎湃激动不能自已,她一点点握紧剑柄,恨不得将手融进剑里。她要这把剑,她要做这把剑,她要五国倾覆,要他们血流成河。
“如果我不肯呢?”越秀故作冷静。
姬稷轻启唇齿:“你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越秀:“这将是条死路。”
姬稷:“有时候死路也是条活路。”
越秀:“你要我怎么做?”
姬稷:“孤要你去楚国。”
“楚王已经不再留恋我。”越秀坏笑,“比起我,他对赵姬更感兴趣。”
姬稷神色未变,面容冰冷:“既如此,改日有机会,你替孤阉了楚王罢。”
越秀仰天大笑几声,笑够了,她捧剑重新伏下去,这一次,没有再犹豫,她心甘情愿道:“越公主秀,任凭帝太子差遣。”
姬稷虚扶她一把:“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楚国之事,便辛苦公主了。”
越秀眯眼笑:“互相利用而已,殿下何必客气。”
姬稷:“那倒也是。”
越秀:“我还有一个条件。”
“公主请说。”
“离开云泽台那日,我要赵姬相送。”
姬稷回到丙殿寝屋时,已是深夜。还没进去,远远望见有个人倚在门边,一见他出现,立刻蹦跳过来。
“殿下,火扑掉了吗?”赵枝枝摸摸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头发,面容焦急:“你没往前靠吧,火没烧到你吧?”
姬稷拉下她不停在他身上游荡的手:“火扑掉了,瞧你说的这话,孤怎会往火里靠,你当孤傻子呢?”
赵枝枝又打一个哈欠,眼里泪花花,全是打哈欠打的,“我就是担心嘛,以前我和阿姐去街上玩,有人家里起火了,大家往前凑热闹,结果风一吹,火星子吹到看热闹的人身上,可吓人了!”
“还有这样的事?”姬稷假装很感兴趣,嘴里说着话,眼睛往下瞄,触及她一双脚。她没穿鞋没穿袜,就这么跑出来了,幸好天气暖和起来,不然早该着凉了。
姬稷不好说什么,因为他的枝枝是为了他才跑出来,他应该老老实实沉浸在她的关心中,而不是告诉她她不该光脚跑出来。她要是听了,肯定要撅嘴。
姬稷活动手臂,嘿啾一声将赵枝枝抱起来,抱进屋里,趁她不停说街上看热闹引火上身的事,使了眼神命人备热水。热水端来,赵枝枝还没说完,她躺在床沿边,上半身躺着,下半身悬空,双手比划,极其夸张地叙述当时的画面。
“那个人都要吓疯了,在地上不停打滚,火是扑没了,可头发烧没了,衣服也没了,光溜溜地躺在大街上,可丢人了。”赵枝枝感慨,“可见人不能幸灾乐祸,嘲笑别人的苦难,是会遭报应的。”
姬稷抱着她的脚往盛满温水的铜盆里泡:“那你还往前看热闹?”
赵枝枝哼哼:“我是被我阿姐拉过去的,我看看而已,又没有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