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辞应该不会怪罪吧。
谢不逢此行并非冒险。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这样做又有怎样的风险。
马车行出雍都,谢不逢下意识朝腕上的羊毛手绳抚去。
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小心。
过了半晌,一身玄衣的年轻帝王缓缓抬起手腕,无比眷恋地将一枚轻吻,落在了那小小的手绳之上。
并试图从那片血污里,寻找熟悉的苦香。
*
涟和县不大,文清辞和宋君然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这里走了一圈。
他们看到,这里的医馆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如今大部分的病患都待在家中,还有一部分将死的,被抬到了涟和县的荒地边。
似乎是在等他们咽气后,直接埋入土中。
此地虽是一片旷野,但也不知道谁在哪里点燃了熏香。
浓重刺鼻的气息,穿透帷帽与纱帘,传到了文清辞的鼻尖。
文清辞和宋君然是带着药箱过来的。
刚刚他们在涟和县街道上行走的时候,曾遇到无数人向他们求助,而两人也分发了不少丹丸出去。
可是这里……
哪怕有醒着的人看到文清辞和宋君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作罢,没有任何表示与求助。
显然是已经认命。
文清辞远远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躺在单薄的木板之上。
他面色蜡黄,胸膛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起伏,看上去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有一名妇人正趴在那少年的身边,止不住地啜泣。
他是附近这片荒地上,年纪最轻的病人。
……去找他。
借由他的身体,查清楚疠疾究竟作用于哪个脏器。
不知何时,山萸涧惨状,与眼前的一幕幕融在了一起。
一时间竟让文清辞难以分清,自己眼前的究竟是记忆中的画面,还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帷帽之下,那双漆黑的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再清明。
此时此刻,文清辞的心底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必须尽快查清病因,容不得半颗耽搁。
远远看到那个少年,文清辞忍不住攥紧了药箱的手柄。
犹豫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迈步,朝那里而去。
记忆里,原主大部分剖解,都会寻求本人的意见。
“——等等,”宋君然拽住了文清辞,猛地用力将师弟拉了回来,他压低了声音在文清辞的耳边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先不要过去。”
宋君然被师弟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思考,直接抓住了文清辞受伤的左手。
紧接着便有痛意,顺着手臂传至脑海,勉强将文清辞的理智略微拉回了一些。
“你若直接上前说出剖尸之事,必定会惹来麻烦。”
……到了那个时候,被赶出这里,恐怕都是轻的。
文清辞明白宋君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