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的坚强是因为姥姥。
姥姥没以后,他也崩塌了不是吗?
他要去自杀,他用柔弱的身体把健壮的蔡新宇打得浑身是血。
他那道所谓的坚强后边,是更大的脆弱,是没人可以替他承担的痛苦。
不挣扎着让他自己变成疯子,还能怎么办?
江宴沉默过后,是无法释放的情绪。
他从沙发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窗边,看着外边的小院,眼眶发酸。
林屿跟张升阳要求的这些,都是在为他江宴考虑。
江宴知道,这个孩子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去控制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而达到自己说过不再乱发脾气的承诺。
小伙子看着整个气场都变得不一样的江宴,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吵了,很没礼貌。
“对不起,那个,那我们要给林先生配药吗?”他道歉。
“配药,配点补血药。”江宴说。
“啊?”小伙子反应了一下,“哦,懂。”
王剑跟着小伙子出去,对江宴说:“我去看看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然后带林屿做全身检查。”
实际上王剑去给张升阳解围去了,林屿的确不是来接受治疗的,他只是想找到一个快速控制自己的特效药。
既然他的自我意识在自救,张医生的存在意义不大。
最主要还是他自己想通,不然一切都是浪费时间,那不如带他检查身体。
林屿看到王剑,一两句话就知道王剑的意思,他很配合,礼貌和张医生再见,乖乖跟着王剑。
安排他跟哪个医生检查,他就跟着那个医生走。
张升阳一直跟着王剑,等林屿被心脏科医生领走后,他跟个机关枪一样就跟王剑突突突开说了。
“我从医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一个患者清楚的条理和需求问得哑口无言,一身汗。”
“哈哈哈。”王剑笑,“看出来你很惊讶了。”
“他可以在聊天过程中,让我陷入他的思维,我差点被他带着走了。”张升阳说,“他问我的一些假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的提问都带着很明显的倾向,都是围绕着江宴。我没办法给他一个确切答案。不过,他好像也不是来跟我找答案,我总觉得他在做对未来不可预判多种后果的自我提前修复。”
王剑琢磨了一下,问:“他都预判什么了?”
“几乎每一个预判都是和江宴分手的假设。”
王剑:“他无法相信江宴的真心。”
“不是,”张升阳分析,“我觉得更多的想法是无法保持自己的稳定性。”
“他很抗拒我的引导,他只需要我听着他对自己的剖析。”张升阳补充,“他能很正确地区分自己哪些行为是病态,哪些想法趋近正常。但是他会很明确地告诉我,病态的想法会让他更舒服,他想进入舒适区域,可进入舒适区后他又会很不安,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林屿又开始不断制止自己应该走出去,可他还走不出去。所以他痛苦得很清楚,清楚得很痛苦。这种病人,确实不去要心理医师引导,他什么都懂,只能靠自己。”
王剑面部扭曲:“我听着都挺痛苦。”
“林屿跟我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反复无常神经兮兮影响江宴,可是他对江宴发脾气,看着江宴完全包容他的时候,他的安全感会极速扩大,他会产生要变本加厉的冲动。他说他不能一直这样伤害江宴,所以让我开药,当他意识到自己要跟江宴发脾气,就吃药克制。”
张升阳还说:“他每次控制不住发脾气都想割开自己的身体,释放膨胀到让他难受发酸的血液。前几次他和江宴爆发,都做了不同程度的自残,但是后边的爆发,他克制住了没有自残。他……”
“咋?”王剑好奇。
“他说后来那一次跟江宴爆发后,他只想用和江宴上床的方式发泄。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说他怕疼,很怕。他问我,他为什么会对这么有阴影的事情,在江宴身上会产生冲动。”
王剑:“啊,这……是为什么?”他也想知道。
“他自己知道。我当时还没说,他自己告诉我,那是因为,他知道江宴对自己身体的渴求,跟蔡新宇不一样的渴求。他说他知道江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安抚自己,人类最原始的安抚,就是动物性。林屿说这是高中时候,生物老师玩笑一样的课外话。但是他现在想想,很有道理。他在极度发疯的时候,确实只能想到用身体去安抚江宴,江宴应该也是被他逼得没有法子,身体最原本的信号让他接收到了。”
王剑头皮发麻:“我感觉到你的压力了。”
林屿全程都在带动聊天节奏,性子温和语气软乎乎,可内心极其强大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