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
林屿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脱离的荆棘,密不透风的炼狱,在这一刻,黑压压的再次将他全部钳制住。
他想逃走,可双腿好像灌了铅,做不出任何反应。
寒风刺目,似乎也在用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怕蔡新宇,也恨蔡新宇。
大脑在快速挣扎,选择跑,还是选择拼尽全力把自己受过的痛苦讨回来。
他像一株几乎腐败的花,努力绽放新生的时候,又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烈风雨。
蔡新宇骂骂咧咧,粗鲁把他强行抱在怀里,拖着林屿上了自己的车。
他开车路过,看到着装全然不同但是背影很熟悉的人,下车过来,是想着,找个林屿的替身玩玩,解决自己这几天的空虚。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林屿。
真是好大的惊喜,如此打扮的人,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气质,令蔡新宇眼前一亮,痴迷不已。
他整张脸都写着兴奋。
把林屿按在副驾驶位置,扣上安全带,欢呼一声,快速朝家驶去。
“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以为江宴真把你当宝贝,藏起来不让我找到。林屿,你看你,被人玩了,好可怜。还是我对你好,知道吗?”蔡新宇想到昨晚上江宴给自己的下马威,心中都是怒气。几瓶价格昂贵的酒,强灌到嘴里没多少,洒了一地,却要他买单。
他被绑架威胁,被迫交出去林屿的手机和身份证还要给江宴的水吧结账将近一百万。
蔡新宇倒也不差钱,随便收几个红包就赚回来了。
毕竟他们医院接待的客户非富即贵,有时候不用他主动开口暗示,许多家属都很懂规矩,送的水果里,都可能塞着一张百万银行卡。
他只不过肉疼一两天。
本来他还忌惮江宴查到他收红包的证据,不敢与他为敌。
可现在他看到林屿一个人落单,自以为江宴给林屿出头,就是林屿用身体做的一次交易,就再无瓜葛了。
现在等于钱货两讫,他笑出声,林屿终究还是自己的囊中物,江宴也不会再为难自己。
这是圈内不用明说的规矩了。
他得意。
看着双目无神盯着窗外的林屿,伸手去摸人家的脸。
林屿把头一侧,眼里的厌恶瞬间划上。
“你别说,我一直知道你有点小脾气。以前你姥姥还在的时候,你那么乖,我反而有点腻。后来……你每次都反抗我的时候,我真他妈有感觉啊!老子就喜欢强迫你!”蔡新宇一脸享受看着他,哼起来小曲,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笑。
林屿上车后,和蔡新宇三年来的所有回忆像旋转木马一样,不断交织涌现。他厌恶至极这些压根无法抹除的记忆,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恶心至极,被蔡新宇碰过,从心到身体都是无比肮脏。
他忽然觉得,这么脏的自己穿着江宴买给他衣服,都是对江宴的一种侮辱。
林屿在波涛汹涌的不堪回忆中,用支离破碎姥姥的脸,努力保持清醒,他狠狠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控。
蔡新宇这三年带给他的回忆,除了恶心,还有深深的恐惧。
醉酒后的人,会把他打到昏厥,手臂骨折。
体能上,本就天生贫血无力的林屿,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力。
人对疼痛有着本能的惧怕,哪怕遭受过再多次的殴打,也不会因此麻木。
林屿的身体记忆,对蔡新宇的一抬手,一瞪眼,都会下意识条件反射躲避,颤抖。
蔡新宇保证过很多次,以后不喝酒了,不会再打他了。
可是那个人渣根本做不到,甚至后来不喝酒的时候,在工作中或者生活里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他也会对林屿动几下手。
这些回忆让林屿全身绷紧,握紧的双拳,轻轻颤着,指甲已经深深抠进了手心肉里。
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
心理创伤与之相比,微不足道。
车子颠簸一下,林屿的手碰到了大衣兜里的手机。霎时,江宴温和的脸,迎着光发着光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似乎从四面八方给予了他无形安全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