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投身卧底工作之后,即使面临无数无奈的抉择也没有感到的彻骨的冷。
卧底是什么?
清醒地注视着自己一点点腐败,从皮肉到骨髓都被黑色侵蚀,放弃自尊和良心,接受唾骂和羞辱,然后小心翼翼捧着那颗干净的心,继续向前走的人。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早乙女天礼……真的还有心跳吗?
或者说,拦在琴酒面前的他,那颗心脏,到底是为了谁而跳动的?
——枪声响了。
波本条件反射一震,手底下的起伏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只剩下血还在流。
佐久间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死去的长官,再次抬头,早乙女天礼已经走到了面前。
逆光中,青年的眼神晦暗不清,他的周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语气却是冷的。
“所以你看,即使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是那一届的毕业生代表,学得最好的人还是我。”
仓库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批陌生人涌入,苏格兰也在其中,正警惕着身边的这群人。
这群人不属于组织,也不属于公安,只是以非常迅速的动作解决掉了外面的人,又请他前往仓库。
很快,苏格兰看见了对峙的波本和早乙女天礼,他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眉头皱起。
“外面的人已经处理好了,按照您说的,没有下死手,只是让他们昏迷了过去。”西装男人走到天礼身边,恭敬地汇报,“您要找的人我们带来了。”
“嗯。”天礼简单应了声,将枪随手扔到一边。
“莱伊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如您所想的那样,他改掉了数字。”
“那可太好了。”天礼说,“辛苦了,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请千万不要这样说,「谦也先生」。”
波本注视着一群人迅速地撤出了仓库,这里只留下了他们几个。
他不蠢,反而非常敏锐。
夹在双方的风险有多大,利益就有多大。
“谦也先生……吗。”波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我和景一直在担心,想着我们都暴露了,佐久间死了,你要怎么办。”
苏格兰看了一眼琴酒,低声警告道:“波本——”
“但是你早就想好了退路,是吗?我和景的担心都是那么可笑,公安需要你的一手情报,琴酒也想让你倒向组织,至少是倒向他,而你早就在递交任务书的时候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的眼神冷冷的,多年的友谊被压实在最深处,连仰头呼吸的机会也没有。
“公安对你来说算什么?组织对你来说算什么?佐久间对你来说算什么?琴酒算什么?我和景又算什么?”
苏格兰听不下去了:“Zero——!”
可波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像是意识到了,其实没人能触动早乙女天礼的内心,他的冷淡就是真的冷淡,或许会因为一些轻松的事而向他们迈近一点点,转身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
早乙女天礼不能做出选择,因为只要离开公安或者组织的任何一方,他的灰色产业都会立刻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