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可不是。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那么听她话?”
抱扶罗心想你听她话,不是因为你嘴馋你没钱么?但这种揭朋友短的话说出来是会伤感情的,所以话到嘴边她给咽了回去。
老爷请来的高人不起台不画符也不烧香,更不守着府里两位金贵的少爷,反倒成天往案牍库钻,再不然就是在老爷书房,一天到晚神神秘秘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别人能忍,二十六二十七两位夫人可忍不了。
富知州好色,却不拿女人当回事,对他而言妾是花钱买来的物件,喜欢了,像逗小猫小狗给点好脸色,不喜欢了便随意处置,哪怕他长成这么一副肥头大耳五短三粗的德性,只要有权,只要有钱,还用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等哪天他当不成官,家也被抄了,除了出卖色相活不下去,到那时再琢磨如何减肥变美也不迟。
所以夏娃对富知州外貌上的羞辱,造成的伤害有,但不大。
因此两位夫人不敢去找富知州讨公道,转而找上了府里的大夫人,也就是富知州的正妻丘夫人。
丘夫人一心向佛,常年不问世事,只在自己的小佛堂里过活,寻常不外出,但府里少爷们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这她还是知道的,她念经颂佛,也是为了这些孩子祈福——很显然,佛祖没听见她的祈求,当然也可能听见了但不想搭理。
丘夫人一出山,富知州都得给她几分脸面,这倒不是富知州尊重发妻,纯粹是因为丘夫人娘家那边势力不小,什么妻啊妾的,他才不管这些,不都是女人?
然而即便丘夫人亲自开口请富知州对两个少爷多上心,富知州也是无能为力,他要有本事让夏娃听话,他至于这么憋屈?
于是丘夫人便找到了夏娃,彼时夏娃还在翻本地五十年前的府志,不是她看得慢,是因为案牍库灰尘太重,好多卷宗书籍不仅落灰,还发了霉,也不知看案牍库的老头怎么做的事,靠窗那一排架子上的卷宗通通遭雨水打湿,字迹模糊的只能连蒙带猜。更有甚者,堆砌在角落箱子里的,直接叫老鼠给蛀了!
余下这些还算完好的,先得擦去表面灰尘,然后摊开来晒,这才拖慢了夏娃的扫描进程。
丘夫人一张嘴,在旁边大树下面打瞌睡的斩楼都觉得匪夷所思,她居然是来请夏娃顾全大局的!除此之外,言语中还颇有些夏娃这般行事,愧为世外之人的意思。
夏娃坐在书堆中,手边是一圈瓜果点心,她抬头看向这位眉头紧锁浑身充满愁苦、两条眉毛之间的川字能夹死蚊子的成年女人:“照你这么说,姓富的十年寒窗卖与帝王家,身为一府大官却懈怠懒政,他怎么不去死?”
没有人能道德绑架夏娃,没有人能激起夏娃的责任心,因为这两种品质在她的出厂设置里根本不存在。
数据也分真实与虚假,有价值与廉价。
斩楼反正不担心夏娃,继续呼呼大睡。
丘夫人嘴角微抽,夏娃瞅了瞅她,扫描过她的身体数据,确认是曾有过生育的女性,只是无法判断孩子性别,便迅速往丘夫人心口扎刀:“你有没有为别人的儿子拼过命?你没有自己的儿子吗?你儿子呢?”
这下丘夫人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时间无法抹去的悲痛,夏娃立马露出两排小白牙,幸灾乐祸道:“哦~死了哇,哎呀,你也别太伤心。人嘛,生老病死是难免的,对了,你儿子怎么死的,给我讲讲呗,我最近正在收集建水国人类的一千零一种死法。”
斩楼竖起一只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狐疑地想,夏娃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她怎么没听说过?
要说捅人心窝子,那还得是夏娃。正经严肃前来提出诉求,希望能唤醒高人正义之心的丘夫人眨眼间便泪流满面,她再也不想跟夏娃说话,不想趟这趟浑水,她自己的儿子都没了,还管别人的儿子做什么?
丘夫人这一走,夏娃摸着下巴对斩楼道:“你去把肥猪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闭着眼睛打着小呼噜的假睡剑灵瞬间消失不见,抱扶罗还在外面坚持飘,她发誓一定要跟本地鬼搭上话,很有志气,夏娃很看好她。
没用多少时间,富知州就被斩楼拎了来,这家伙瞅着满身肥油吨位不小,居然恐高,而斩楼这家伙吧……颇有点缺德在身上,明明平地就能过来,非要拎着富知州飞上飞下,跟个小陀螺一般转圈,是以富知州一到场,哇的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在夏娃杀人般的视线中,斩楼火速远离现场。
之前没人在意富知州的儿子们怎么死,他自己也说了,是叫色鬼给嚯嚯的,甚至于死了二十几个好大男,富知州还连色鬼的性别都说不上来。
可见他不仅不适合做官,还不适合做人。
“喂,我问你,你这么多小孩,有几个是发妻生的?”
还真给夏娃问着了。
多亏她问的是发妻,那时富知州还不似现在这般有权有势,要是夏娃问他那死了的二十几个男儿都对应哪一位母亲,富知州绝对两眼一抹黑说不上来。他就像养殖场的种猪,只管播种不管其它,给口饭吃就等于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谁让他是本地最大的官,他的孩子们不会对他产生怨言,哪怕他从不像母亲那样慈爱关怀嘘寒问暖——即便是在家庭中,权高位重的人依旧处于金字塔顶端,即便他毫无温情。
丘夫人跟富知州共生了两个男孩,长子于四岁夭折,次子死于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