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会嫌弃她丑陋,却会为她伤心。
“怎么突然这么冷。”
一位将军说着,拿了件大氅过来,披到王妃肩头:“您前些日子还病着,可千万别再染上风寒了。”
抱扶罗静静地凝视着母亲,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真到了相见之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王妃态度温和地回应了将军,起身进了营帐,她也是一副将士打扮,明明瞧着还很年轻,头发却花白了大半,嘴角微微向下,一看便是不怎么爱笑的人。
可在抱扶罗记忆中,母亲并不严肃,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她却不敢现身。
鹰鸣阵阵,哪怕天色已晚,也依旧能看见雌鹰展翅翱翔于天际。将士们纷纷仰头,惊叹于那雌鹰的体态,甚至有人拿出弓箭想要猎鹰,长空瞥见了人类的小动作,不屑地飞得更高。
直至夜深,除却巡逻的将士外众人皆已入眠,主营帐内还点着灯。
“王妃,您何必亲自前来?”
王妃正看着案上舆图,闻言神色淡淡:“我若不来,他们怎么信我的诚意?”
“可是您……”
“我没事。”
抱扶罗一直在听母亲跟旁人说话,她眼里其实也根本没注意到别人,只盯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待到子时,母亲才准备安寝,她脱衣时,抱扶罗瞧见了她脖颈上挂着的一只荷包。
丑得要死,不知绣的是个什么鬼东西,甚至荷包颜色都已斑驳,王妃却仍旧珍惜对待,小心翼翼将其揣在胸口。
那是抱扶罗小时候绣的。
老王爷有很多儿子,自然也有很多女儿,为了讨老王爷欢心,也为了能在府中立足,抱扶罗的姐姐妹妹们都很努力地在学习做一名大家闺秀,这就显得抱扶罗格外特立独行。
幸好她娘积威甚深,没人敢嚼舌根子,饶是如此,抱扶罗也还是被府里的兄弟笑话她粗鲁不文,没个姑娘样。
抱扶罗不愿输了这口气,便学着姐妹们笑不露齿,结果甭说了,绣个荷包把自己十根手指头扎满血洞,吃饭只吃半碗饿得双眼发绿,大半夜跑去厨房偷嘴。
诸如此类的糗事不知出现过多少回。
即便她有一个很好的娘,即便她的娘一直想要她过得自由自在,也架不住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除却娘,每个人都对她有着要求。
她并没有长成娘希望的那样,她辜负了她的期待,愚蠢地送掉了性命,连魂魄都无法回到母亲身边。
王妃很快便睡着了,只是眉头蹙着,似是并不安稳。
长空也正是在此时进的营帐,只见原本状似熟睡的王妃瞬间张开眼睛,在长空出现的瞬间,掏出匕首向她刺去!
营帐里的动静立刻惊醒了外头守夜的将士,长空没想到一个凡人竟也能如此警醒,她下意识看向抱扶罗,但抱扶罗却没有看她,从始至终,抱扶罗的视线都像生了根一般长在母亲身上。
“王妃?王妃?”
外头的将士不敢擅闯,只能焦急等待。
不知过去多久,里头才传来声音:“……无事,你们先退下吧。”
将士们面面相觑,还是不敢违背命令,只是营帐内又点起灯火,彻夜直到天亮。
次日一早,王妃便整装待发,长空早已离开,她身边是飘浮着的抱扶罗,事到如今,长空很是困惑,她不懂抱扶罗每日将母亲挂在嘴边,似乎非常思念对方,然而见了面却又不肯相认甚至不愿意现身是为了什么。
人类真的是太难懂了。
她们离开后没过两天,赫连同化便已与王妃碰头,对于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饶是王妃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传闻他在二十年前便已销声匿迹。
赫连同化对于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他与王妃很快达成共识,王妃诉求也很简单。
她不愿意看到皇室凋零,毕竟自己也是皇室的一份子,此外,她与霍达家、格也勒家有着深仇大恨,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迄今下落不明,虽然人人都说那孩子是死了,但王妃不相信。
一日没找到孩子的尸体,她就要一日找下去,在寻找的同时,她还不忘要为女儿报仇。
若非霍达家与格也勒家斗法,都想要一个自家血脉的皇帝,抱扶罗不会被接去皇城,自然也不会在半途失踪。
甚至于王妃怀疑女儿究竟是失踪了,还是死在了这两家人手上。
听完王妃的话,赫连同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王妃看了他一眼,道:“莫非大将军还是不信任我?”
赫连同化道:“在下不敢。”
王妃笑笑:“事成之后,我只盼皇帝能昭告天下,为我找到女儿,至于其它的,我不在乎,也不想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