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王姝能吃这事儿有些惊到姜嬷嬷。姜嬷嬷也算是府里伺候的老人了,跟过的主子不在少数。各个都跟鸟雀似的,小半盏饭都吃不下去。这新主子倒是能吃,一顿能吃几个人的饭量。姜嬷嬷一面心道能吃是福,能吃身子骨才康健,一面又说起了府里的事儿。
下午太匆忙了,许多事情来不及跟王姝细说。这会儿不细说不成,若是思仪院那位再做一回主,府上没个能主事的管一管,出了什么事,怕是要不能给主子爷交代。
也是听姜嬷嬷说起,王姝才知下午见的那位并不是正妻。只是个出身名门的侧室罢了。
这般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事儿本就是明摆着的。早知晓比晚知晓好,省得将来正主儿过来了,不知轻重冲撞了。姜嬷嬷于是将内情娓娓道来。
原来给疯子纳妾的是疯子的正妻,正妻人在凉州鞭长莫及,怕疯子没人伺候,只能从本地选了好人家的姑娘替她伺候。
“如今这边的府邸虽说只有思仪院那一位主子在,真正管着中馈的,却是主子爷身边伺候的袁嬷嬷。”姜嬷嬷提这人已经提了一天了,王姝还不知晓她是何许人也。
“袁嬷嬷是主子爷的奶嬷嬷,在主子爷身边伺候多年,地位等闲不一般。就算是凉州那位过来了,也得尊她一声袁嬷嬷。”
“嬷嬷性子十分严厉,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一般遇上点儿什么事,若主子爷不在,寻袁嬷嬷也是能主持公道的。只要不涉及到主子爷,万事都按规矩来办。若是损害到主子爷,那就……”后面的话姜嬷嬷点到为止,“主子初来乍到,守规矩不会出大错。至于思仪院。”
姜嬷嬷有些话不方便说,主子毕竟是主子,轮不到他们下人说三道四。
“思仪院的主子脾气大,性情也不是那么定……不过那位眼睛往上瞧,等闲不会低头看。只要不去碍她的眼,倒也能相安无事。”
话交代到这,还是得说一句:“主子爷喜静,院子离后宅远。若是无事,尽量不要往那边闯。”
“……虽说主子爷不是个苛刻的人,但十分厌烦有女子去打搅。今年一年,主子爷诚心在西山那边的寺庙里参禅。每月少不得半个月住寺庙里头。”姜嬷嬷想想又暗示似的补充了一句道,“如今后宅还没有子嗣。若是能诞下子嗣,那便是大功臣。”
其实这番话按理说是不该说的。姜嬷嬷是真的拿王姝当主子了,才第一个照面就交代得很清楚。
王姝:“……”
“主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往后随时都可以问奴婢。”
王姝捋了捋,心里有了数。
府里的其他规矩和忌讳,能说的,她都告诉了王姝。除了那位传言疯了还有龙阳之癖的主子爷,姜嬷嬷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这般也能理解,这事儿在普通人身上都难以启齿,何况在自家的下人口中,更不能提。不管如何,王姝明白,这位主子爷短期内是没有繁衍的欲望了。
王姝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哪家后院的妾室还有规制?王姝上辈子就没听说谁家纳个妾还讲数量的。她倒是知道,一些皇亲国戚或者大家族,妻妾是有定数的。
这个萧疯子,总不可能是废太子萧衍行吧?
哪有那么巧的!上辈子男主顾斐差点被她给养成了童养夫,她随便到个霉换人就又撞见了废太子……不可能离谱的事儿都让她给碰上吧?!
想着没那么多凑巧,王姝将桌子上的吃食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正准备去后花园转转。院子外头忽然小跑进来一个人。那人跑得急,被芍药带进来时还咻咻地喘着气。
连吞了几口口水,才终于把这口气给喘匀了:“小君,主子爷回来了。人已经到前庭了。”
他本着尚可入口的态度,又吃了一口。到第二口,就嚼出好来。咸香固然好,但咸甜更叫人欲罢不能。
不知不觉,他一边瞧着北边的来信一边做批注,两个碟子都吃空了。
杨妈妈眼睛亮晶晶的,不其然与袁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震惊。
他们主子爷这段时日为着韩老将军的病情,已有许久不曾好好用过吃食。便是后厨的大师傅使出了百般手艺,也没能叫主子爷多吃一口。这王小君做吃食,还真是有一手。
王姝还不晓得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认可,她吃完这一顿,又毫无负担地用了一人份的晚膳。
吃完也不觉得撑,沐浴更衣后,便躺下睡了。
芍药和铃兰看着睡得贼香的王姝,忧虑地叹了口气。
她们小君的性子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士大夫家贵女虽说没有以瘦为美,却也不能容忍女子肿胖如猪的。小君吃完就躺,还一人吃三人份的饭食,当真就一点忧心都没有吗……
王姝不仅没有,还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先前有袁嬷嬷说的直白,王姝也明白她不能连着几日出府。但麦种有些已经泡水发了芽,再过个一两日就得种下去。另外寒瓜也看季节,不能拖。
她人不能出去,只能找有经验的人替她种。
人生地不熟,想找人还得麻烦袁嬷嬷。王姝检查了一番麦种的情况,琢磨着要不然在去后厨做些吃食?不过同一招连着用,会不会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王姝心里犹豫着呢,忽然院子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清辉苑这几日,十分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往日西厢房那边不管白天黑夜,总归是要有些动静的。但自打被思仪院那位盯上,刘氏就恨不得能隐身。就为了她被主子爷招幸过这事儿,林氏抓到机会就要碾一脚刘氏。刘氏不是没想过找主子爷做主,可每回她的人没出二门就被人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