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眉头微微皱起来了:“那便让她们跪着好了。”
“可是主子,”门房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老太太说带来了许多早年王夫人在闺中用过的好物件儿,说是拿过来与主子你看一看。”
王姝翻动纸页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表情堪称森冷了。
她母亲在世时,无一人关心她过的好歹。如今有求于人,倒是假惺惺地拿出这些东西来卖弄亲情,着实令人作呕。王姝深吸一口气,虽说她早就料想过刘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不然不会那么多年对失意的女儿不闻不问。但真正见识到他们骨子里的卑劣,还是令人不适。
“外头好似要下雨了……”
门房快哭了:“那老太太跪得满头大汗。”
“这是在……威胁我?”王姝啪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门房不敢说话了。
刘家的这等做派功利又虚伪,确实是令人不齿。
“挺好的。”王姝冷笑一声,又拿起了书:“他们要跪便跪着吧,赶远点跪。”
王姝大多时候并不喜欢跟人计较。她素来宝贝自己的时间,每天的事安排得很满,连休息的时辰都是挤出来的。她很少会为了教训谁好费心思,但不得不说,刘家人惹恼了王姝。
想拿血缘说事,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脸面?!
王姝原本不想管的,既然刘家人这么想让她出手干预。王姝干脆给萧衍行寄了一封信。既然要改革考核,那就一视同仁。不管刘家跟她是什么关系,一律按大庆律法处置。
信寄出去,王姝笑了一声,命人将这家人给赶得远远的。
刘家人还不知自己这番半强迫式的联络感情,激起了王姝的反骨。这一百斤有九十九斤反骨的人,不仅没出手相助,反而还踩了一脚。他们在江南耗了整整五个月,不仅没见到王姝,还受到了驱赶。王姝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油盐不进,不管是刘耀祖,还是刘章氏。谁都动摇不了王姝。
稽查步步紧逼,刘家那边撑不住了便不断地传信过来催促,询问进展。
刘章氏没见到王姝又被催促的没办法,最终只能悻悻地回了。
刘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有了如今的家世地位,自然不甘心被打回原形。王姝这边一条路走不通,又想起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虽不及国母的身份贵重说话管用,但薛长风有赫赫战功,薛霁月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若是薛家能出手相助,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刘家别无他法,只能婉转地又求回到薛家去,求薛家人帮衬。
不过他们虽然没能成功与王姝攀上关系,这国母亲眷的身份,他们是死都不会放手的。毕竟刘家跟皇后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当今皇后确确实实是她女儿刘奡之女。如今皇后娘娘不信,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要找到证据证明,他们就还是一家人。
刘家人一面记恨刘奡不会教导孩子,竟然没有给皇后娘娘说明外祖家的情况。一面又在积极地寻找能证明身份的证据,非得把这么亲戚给攀上。
此时且不说刘家人有多努力,就说王姝下江南的第四年,王玄之升迁了。
他将临安县治理得不错,各项考核都十分优异。在任上稳稳坐满三年,被升到江南做郡守。正好就是王姝试验田所在之处。他于是带着行囊奔赴任上。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在王家书院教了几年书的薛泠星。两人是赶在大雪降下来之前赶到江南的。
来的第一天,天空就飘下了鹅毛大雪。
南边的雪天跟北边很是不同,雪并非一粒一粒的雪粒子,而是一片一片似羽毛一般落下来的雪花。
马车抵达之时,王姝正穿着夹袄陪呦呦在院子里踢毽子。
小老三在一旁蹲着,安静地看着。这孩子跟哥哥姐姐的性子有很大不同,非常安静。王姝当初怕他在宫里待久了呆傻了,干脆就把人给留在了江南。不过事实证明小老三并非是环境导致的安静,天生就是个冷静沉稳的性子。且小小年纪,聪慧的令人害怕。
“去看看,谁来了。”王姝踢了一身汗,拉起坐在地上的呦呦就来牵小老三。
小老三老神在在地替王姝拍拍衣摆,抬头看了一眼:“是小舅舅吧。”
“嗯?”几年待下来,小老三个头也拔高了不少,“你都没去看,你怎知是小舅舅?”
“快过年了,除了小舅舅,谁会这时候来?”
小老三七岁时,俨然有了大人的模样。那一板一眼的做派和绝对骗不着的性格,时常让王姝郁卒。就算这小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王姝还是时常会怀疑这小子是捡来的。小家伙老气横秋的分析:“何况小四已经冲出去了。家里能让小四如此熟悉的,只有小舅舅了吧?”
小四是萧衍行当初送给王姝的小老虎,一直养在凉州临安县王家小院的后宅。后来王姝到江南,命人给送来了江南。原本是不叫小四的,是王姝老喊小老三小老三。他心有不忿,给小老虎改名为小四。
王姝啧了一声,牵着两个孩子往门口去。
看到薛泠星,王姝还愣了一下。
左看看王玄之,右看看薛泠星,不大明白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姐,好冷,进屋说?”
王玄之龇牙一笑。几年过去,王玄之已经从一个半大少年变成了青年模样。果然王家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人。王玄之幼年时便像父亲,如今越长大越像。俊美修目,体格修长,深邃的轮廓配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好一个俊美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