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剑半蹲在神殿里的赫连昭图,没有说话。
那良又道:“我身任狼帅,一旦身死,军中必有反应。此间情况,便使人间知——大祭司或许会有办法。”
“将军为国死,割颅奉君恩。我已是残废之身,帮不上什么忙,请殿下不要让我在这里白白等死!”
偌大的至高神山,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盘旋。
得不到赫连昭图的回应,他又喊道:“神使大人!”
仰躺在地的苍瞑,抿了抿唇,嘴角溢出血来,手指微动。
赫连昭图却按住了苍瞑的手,轻缓但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按下,也按止了那尊【诸外神像】的移动。
“交给我。”他说。
他注视着神座上的那尊苍图神显相,他知道苍图神也正注视着他。而坐在苍图神旁边的大牧女帝显相,明显呆滞许多,这是夺神战争里落在下风的表现。
赫连昭图只是慢慢地站起来,忽地笑一声:“果然等我登庸!”
像是回应不久之前,赫连青瞳神显在此的那一句。
他轻轻一抬步,但身体却不进反退,落在那尊大牧女帝的石像前。
他低下头,对着这尊石像,尊敬又依赖地喊了声:“母亲!”
而后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伸出双手,摘下了母亲的平天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是僭越?
不,这是传承。
作为大牧皇帝的赫连山海已死。
作为监国太子的赫连昭图在此。
今时今日于此地,的确该有一场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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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父亲,今天他的母亲在这里焚尽了血肉之身。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戴上君王的冠,他自己给自己加冕。
那石质的平天冠,戴在他的头上,竟然褪归本色,复见天青。
浩荡国势再一次在他身上凝聚,飘荡为天青色的龙袍。
草原的君王,当如天空一般辽阔。
平天冠下赫连昭图为国势所笼罩的灿金的眸子,只有贵重和威严。
那神殿穹顶裂开的天隙,似乎永远不会再愈合了。天隙深处那无垠的远穹,隐约有轰鸣的雷声。
譬如昨日万事死,譬如今日万物生。
这是过去和现在的交替。
一代新君替旧君。
“朕乃——大牧帝国第五十七帝,赫连昭图!”
他仍提着那柄登庸剑,长发和平天冠的旒珠一并扬起。从来堂皇的面貌,今扬起冷锋般的眉,他往前!
“但倾国势,诛尔不仁之神!使草原再无白毛风,子民不受无辜死!天下并非神明的牧场,而是我牧国百姓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