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他们认识中的不一样了,但日子还是得过啊。
每天爬私塾先生屋里读书的日子就这么持续着,两兄弟还在夜晚爬墙时认识了一个同样在爬墙去读书的小叫花子。
这叫花子还是个熟人,正是吕空上辈子的妻子,杨蕊蓝。
吕空认出妻子的那一刻,握住她的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蕊蓝,你不是东北的吗?我、我本来想着长大后再攒几个钱就去找你的!”
杨蕊蓝看到吕空,一把抱住丈夫哭诉起来:“空空,我、我被那姓顾的贼子下毒,又被倭寇砍了好多刀,掉到海里淹死了。”
“醒来后又差点死在马桶里,我爹娘连生六个女儿,我是老五,好不容易被我娘抢着救下来,长到四岁,他们又生了两个儿子,吃饭的嘴巴太多,就要把我送到张地主家做童养媳,我好不容易从村里逃出来,做了好几年叫花子呜呜,内力也练不出来,日子好苦啊。”
“蕊蓝。”吕空又为重逢欣喜,又为妻子的遭遇难过,“我替你和孩子们报了仇了,我后来没再娶,到死都念着你啊。”
吕天抱胸站在旁边吃了一阵狗粮:“啧啧啧,也是咱们托生的地方不对,要是托生到湛瑛治下,那日子就好过了,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连化肥厂都开起来了,正轰轰烈烈要消灭所有饥饿呢。”
现在这世道就太狗了,他们三个上辈子谁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结果都沦落到做叫花子了。
吕空坚定道:“能重新看到蕊蓝,我已无比感谢上苍。”
杨蕊蓝还在哭:“重逢是好事,可这世道也太坏了,把我好好的人都逼成了叫花子。”
说到世道的问题,吕天和吕空对视一眼,想起他们翻阅过的秦湛瑛的考察笔记,尤其是他们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卷有关生产力、阶级的分析,心想他们老家那儿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变革呢,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世道其实和孟末禹初差别也不大,都是平民百姓难以活下去的时代。
幸好窘迫的叫花子时光也只是一时的,吕天是能靠自己漂流完所有大洲的古典航海家里的王者,而吕空武艺高强,尤其擅长外功,又会诊治兽病,杨蕊蓝则精于弓箭,三人再长大了两岁,就先投了个镖局,攒了点小本钱后,吕空就和杨蕊蓝做起了皮子生意,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至于吕天,他在十三岁那年挥挥手下南洋去了,说是吃饱了弟弟弟媳的狗粮,想偷渡去北美找老婆。
等他到了美洲发现印第安人已接近灭绝的时候,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而在吕空和杨蕊蓝十四岁这年,江西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化,他们阅读到了已经成型的、更加透彻的讲述真理的书籍,并对其中的文字心悦臣服,两口子对视一眼,就一起加入了一支军队。
这个世界很糟糕,也很美好,作为这片土地养大的子女,他们当然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为此,他们愿意投入到斗争之中,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吕空靠着自己捕猎捞鱼补充的营养,到底渐渐把武功捡了回来,一身力气大得很,近战在队伍里是出了名的强。
杨蕊蓝则是神一样的狙击手。
两口子追随着那支队伍走过千山万水,还在十八岁那年生了一对龙凤胎,长子吕绕,次女吕深,得,又是带着记忆的,两小孩会爬以后就基本能照顾自己了,一点也不耽误爹娘打仗。
等到1938年,杨蕊蓝又生了二胎,这次还是龙凤胎,三子吕风、四女吕泷出生了,此时神州大地遭遇浩劫,新生儿越发稀少。
战友老梅对吕空、杨蕊蓝说:“新生命是珍贵的,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啊。”
杨蕊蓝挠头,将两个小的交给已经7岁的吕绕,又去把爬树掏鸟窝的吕深逮回来:“照顾好弟弟妹妹,妈妈和爸爸一起打鬼子去了。”
吕绕、吕深和怀里的吕风、吕泷面面相觑,四只丹凤眼和四只桃花眼里都充满了“就算我们壳子里的灵魂很成熟但还是觉得爹娘毫不负责”的无辜。
吕绕说:“也就差房子了吧。”
吕深点头,吕风、吕泷吐个泡泡表示赞同。
是咯,只差那个最小的弟弟,他们吕家五子就在新时代重聚啦。
吕深和吕绕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懂事,从会走路说话开始就常被爹娘丢到托儿所,他们就帮老师一起抬不重的东西,跑跑腿,洗碗洗衣服,帮忙带其他的真孩子,后来又给弟弟妹妹喂奶、换尿布。
尤其是吕绕,他性子温柔又理性,深谙说话的艺术,还有一双桃花眼,是吕空所有的孩子里和成熟体秦湛瑛气质最像的一位,人没出托儿所,其余小孩就都管他叫哥了。
老吕的战友,隔壁团的老秦就说:“吕政委,您这大儿子以后一看就有出息。”
吕空笑呵呵的:“我所有的娃里,老二资质最好,习文练武都最强,不过老大脾气最好,他们俩啊,以后各有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