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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筒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听见女人抑制不住的抽泣声,苏梨等待了一会,在察觉温棠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的时候才开口:“是因为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吗?”
对面的周予辞不解的看着她停下脚步,已经慢慢的朝着苏梨的方向走了下来,苏梨仰着脸对他笑了下,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连接的一瞬间,温棠解释的声音从空气中进入她的耳朵里。
耳机里流淌着的温棠的嗓音有些沙哑,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解释道:“不是。”她顿了下,才说:“是我们都觉得结婚对两个家庭是有帮助的,但对于我和他两个人来说是没有帮助的。”
周予辞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看她戴着耳机手里举着的手机,苏梨对他比划了个口型:我的朋友。
看懂这个四个字,周予辞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陆闻屿的样子,那个被苏梨认为是最好朋友的人,他心中微微刺痛,有若有似无的酸胀像是被温水泡开的茶叶,一点点膨胀占满他的心脏,然而他只是笑了下,用口型问:陆闻屿?
苏梨摇摇头,牵住周予辞的手继续沿着台阶向上走,那下午的阳光还是热的,吹来的风都闷闷的,沿着台阶一点点的顺着人的鞋尖往上,周予辞的目光顺着落在两人牵住的手上。
苏梨的手总是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指甲修剪的很短,只留外沿一层短短的白,指甲被她自己涂了一点浅淡的粉,显得那双手很干净利落同样拥有温柔的力量,这样的手同自己十指相扣,他忍不住回握过去,将手掌心贴的更加严密。
那阳光随着两人迈上的台阶,顺着向上攀升,直直落在两人牵住的手掌上,那阳光刺在手背上发出一点痒。
周予辞牵着的手忍不住晃了晃。
他侧脸看像是苏梨,苏梨垂着眼,长睫毛将眼底所有的情绪覆盖住,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像是在工作时候那样,但比工作时候的认真还多了一些情绪,更像是在探究,不知道她的朋友在和苏梨说些什么,眼看着苏梨的眉毛一点点蹙起来,似乎正在为难着些什么。
他担忧的看过去,而苏梨似乎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回过头看他一眼,安抚的弯起双眼笑了下。
电话另一端,温棠在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但她的叹息和抽泣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在竭力去伸手拦住的时候,那些破碎的珍珠还是顺着手指缝隙掉落下来。
她的嗓音微哑,轻声道:“我们去试婚纱,婚纱是找设计师定做的,期间修修改改,这次是最后一次去试穿,如果满意的话,那就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件婚纱。当我换好婚纱出来的时候,他说不能和我结婚了,因为他无法让自己的婚姻成为父母婚姻的延续,也无法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自己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棠又止不住的哭泣。
苏梨听着她的哭泣声,她也感到一阵共同的难过,就好像亲眼看见温棠在自己面前哭泣。她思考片刻才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过了好一会,温棠才说:“他既然不想跟我结婚,我——”
听到这里,苏梨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耳机传来温棠的呼吸声,苏梨抬起眼看向远处的被风吹乱的树荫,周围人来人往,她感受到自己被周予辞牵住,两人站在地铁站前一点的阴影里,空气闷热到苏梨感到喘不上气,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情。
哪怕在得知梁远丞企图让自己成为他的情人时,她都没有像此刻听到温棠小动物一般的抽气声一样的,对梁远丞产生有些过分明显已经超过苏梨对自己的好人准则定义的厌恶。
温棠抽噎着:“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样讲。”
温棠:“我以为他是放不下你,我说我可以再等一等。”
“可他没给我任何机会就给这次婚姻判定死刑了。”温棠似乎是将自己闷在哪里,因为耳机里传来的哭泣声音量变远了一些,过了会才听见她说:“我答应了他,将这次的事情会向所有人宣布是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还不太够的原因。”
“但是,苏梨我明白的,这和信息素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他不喜欢我了。”温棠在自己说出这个早就观察多时的结果时,自己反而更加松一口气,她哭的太久,声音止不住的抖,却还是努力将最后一句话说完:“苏梨,我想阿丞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这样的结合和他父母又或者我父母一样,只是一对因信息素匹配度高而结合在一起后,因生理配合产生的心理满足,实际上我们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我们会成为父母那样的人,我们的孩子也会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再见苏梨,我有点累了,等我休息好了我们再联系吧。”结束通话的最后,温棠还记得向苏梨道谢。
等电话彻底挂断后,苏梨微微闭眼,她摘了耳机将耳机盒放进包里。身旁的周予辞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
听见他的问话,苏梨转过头,一双清澈的双眼看着他,那双眼里像是起了雾,周予辞一怔,然而只是眨眼的一瞬间,眼前的苏梨又是正常的样子,她情绪不高的回答:“是之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
她看着眼前的周予辞,轻声道:“说起来你也许会认识吧。”
“谁?”周予辞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口干,他吞咽了下。
“温棠。”苏梨笑了下,似乎没发现他的动作,伸出手替周予辞挡了一下太阳,嗓音温柔道:“我们公司老板的未婚妻,你应该认识吧。”
“嗯。”周予辞回答,他偏开视线,同苏梨握住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悄悄的放进口袋中握成拳,竭力克制自己。
身旁苏梨同他并肩往停车位走去,太阳落在肩上,仅仅是走几步而已,身上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黏腻的汗,周予辞有些讨厌这段并不太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