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闭上眼睛,然后将毯子往上一拉,连脑袋一起盖住了。
季明里纠结了很久,若是往常,他应该会留下来好生哄哄安玉,免得安玉气上一宿,到时候受折磨的人还是他,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再过三天就要抵达京城,到时两人分道扬镳,安玉的任何事都和他没有瓜葛了。
想到这里,他牙一咬、心一狠,转身下了马车。
后面三天,季明里一直尽量避免和安玉独处,连同行的车夫也察觉不对,趁着夜里安玉上车休息,他悄悄地问季明里:“季帮主,你们吵架了?”
季明里岔着双腿大大咧咧地坐在火堆前,这三天里他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煎熬,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好,人消瘦一圈,眼下还挂了两团相当明显的乌青。
他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扔着柴火:“没有。”
车夫哪儿信他的话?
“季帮主,有些话我憋很久了。”车夫扔掉手里的木棍,唉声叹气地坐到季明里身旁,“安公子的性子就是那样,既然喜欢,就多忍忍。”
季明里扔着柴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车夫。
车夫继续说:“我小女儿刚满五岁,在我看来调皮捣蛋得很,可她娘说她平时十分乖巧,在家里帮着做事,穿衣睡觉都能自己做好,我就觉得奇怪,我小女儿在我面前和在她娘面前判若两人,后来观察久了才发现我出门在外甚少回家,对我小女儿的关注更是少之又少,她之前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我抱着她哄了半天,她以为哭闹能获得我的关注,便慢慢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季明里皱了皱眉,莫名感觉车夫的小女儿和安玉有几分相似,他有时便会把安玉当成孩子看待。
“安公子也是一样。”车夫说,“安公子在我面前温和有礼又好说话,只有在季帮主你面前才会时不时地使小性子,就跟我小女儿一样。”
季明里烦闷得直抓头发,直到车夫起身坐回火堆另一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我和安玉不是那种关系!”
车夫呵呵一笑,一脸我懂的表情:“季帮主大可放心,我干这一行多年,嘴巴严实得很。”
季明里:“……”
第二天他们没有休息,一路奔波来到一家客栈,天色已晚,客栈里几乎住满了人,刚好就剩三间房。
季明里泡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在不软不硬的**,他在微微摇晃的暗黄烛光中望着床顶整理思绪。
明天就能抵达京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打算先找家客栈安置好马车和车夫,再亲自带着安玉去找那些人,他梦见京城有好几家袁记珠宝铺,其中一家的柜台一角刻有桃花印记,只要找到并说出暗语即可。
那些人是安玉父亲的旧部,苦寻安玉多年,若是安玉想要继续报仇,回到那些人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他相信安玉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浪浪帮派不成气候,对付一个裴家勉勉强强,再要对付其他大门大户,怕是只会成为别人鞋底的蚂蚁。
只要安玉回到那些人身边,那么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安玉依旧是安玉,浪浪帮派依旧是浪浪帮派,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扰。
计划即将完成,可季明里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大石头还是悬在他的心口上,堵得他心头发闷,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管安玉的身份是真是假、对待他的感情是真是假,安玉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半年之久,哪怕只是小猫小狗都养出感情了,何况安玉是个活生生的人?
今后走了,他们住的院子也会恢复原貌,剩下他独自在里住着。
季明里的心情很不好,明明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分分合合,他早该习惯这种感受,可这次貌似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因为他对即将到来的生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排斥。
归根到底还是他和安玉走得太近了,以前他和郎浪的关系那般好,也从未像和安玉一样和郎浪同吃同住。
他越想越烦,索性不想了,抹了把脸,起身吹灭桌上的蜡烛,然后回到**闭眼睡觉。
许是小半个月的奔波下来第一次沾到床和枕头,他很快睡着了,今晚没有做梦,可奇怪的是,身体里仿佛有一簇火在燃烧,那簇火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烧到半夜,季明里浑身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