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观音神像上的金漆早已经完全脱落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而门外的这个人,处在落日的逆光中,却有一种既朦胧又清晰的轮廓。
他的头发用一根金色的发簪半扎着,五官不见得有多完美,但是却格外的耐看。无论是有些疏冷的眉眼,还是挺直的鼻梁下那厚度适中的双唇,都透着一种舒朗分明的清隽。
一袭黑衣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像是放在寒潭里的古玉,透着一种静置的冷感。
纯色的黑衣会给人一种深沉肃穆的感觉,或许还会带着一点点如置身于阴影中的晦暗。然而穿在这个男子的身上,却只让人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冷静,既平淡又神秘。
陆元君的眼瞳瞪大,目光直直的看着这个陌生的黑衣男子:“你是谁?”他不禁问道,带着几分莫名的戒备和紧张。
陆元君的嗓音洪亮,这一声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庙中的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也纷纷从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中回神。
茯音没有立刻回答陆元君的话,而是先扫了一眼庙内。
第八世界的梅三娘、陈楚慧以及王安旭。
第六十世界的陆元君和朱尔旦。
两个世界,五个剧情者,不多不少,正如他所算得那样。
陆元君见茯音没有回答,斜飞的浓眉顿时往上扬起,又问了一遍:“喂,你是谁啊?”
作为冥界地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陆元君除了在面对十殿阎君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格外注意言谈之外,在其他人面前,他性格爽朗,向来是有话直说,有疑惑就直接问。
他难得对一个人的身份这么执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就感觉如果不弄清楚对方是谁,他的心里就会一直有种隐约的心慌和不安一样。
想到这,陆元君看向茯音的眼神里顿时又多了几分警惕。
感觉到陆元君那份隐匿的心慌,茯音的视线落到了这位判官的脸上,上次在地府见到这位判官的时候,对方的脸还很干净,个头虽然也高高大大,但是却没有留着这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的胡须。
想到在第六世界里,这位判官为了在与司徒元君的赌注中获胜,而帮朱尔旦做出的那些违背人伦之事,茯音的眼神冷了一瞬。
陆元君不禁颤了颤,眼中的警惕瞬间转变成了一种仿佛做错了事的心慌。
莫名奇妙。
他为什么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看得心虚?
陆元君摇了摇头,将这一瞬间产生的心慌感从脑海里剔除,继续看着茯音道:“你是谁?”
同一个问题接连问了三次,陆元君也多少有些不耐烦了,说话的语气都明显加重了许多。
茯音看他一眼,简短的回道:“我姓关,住清平县。”
话落,茯音便走进了兰若寺。
他身后的门,也在他的后脚踩进兰若寺的门槛之后,被风吹的自动合上。
兰若寺内的空气本是阴冷的,然而在茯音走进来的瞬间,这份湿沉的空气似乎减缓了一些。
梅三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于在这个姓关的黑衣男子,她有一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矛盾感。
这种感觉很怪异,好像对方的身上有着一种能净化她痛苦的温暖,又好像离得太近会灼烧到身为厉鬼的她。
朱尔旦靠着身后的棺材,微微眯了眯眼,尽管他的面色苍白,但是眼睛里却流露着一种精明而深沉的审视:“你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自从陆判给朱尔旦换掉心脏之后,他的心思可以说是缜密到了极点。
茯音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祖上是捉妖的,到我这里,还没有失传。”
朱尔旦若有所思:“那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妖?”说着他微微一顿,下一秒,突然看向了梅三娘:“还是有鬼?”